霜城就要了結，現在再提起這事已是惘然，畢竟逝者已矣。

「當初要能下手我早就做了。還用得著你施舍麼？」秋燦兩手搭到嚴泓之肩上，勾起邪氣笑容說：「不如換個方式，你教我龍霜城的武功?！?/br>
說罷，秋燦朝嚴泓之眨單眼，後者只覺得這人在對自己送秋波，忍不住問：「可以是可以，但你是不是也對人做過這表情？」

「啥表情？」

「送秋波?！?/br>
「……什麼？」

「擇期不如撞日，我們去練功吧。我教你心法，至於能學多少就依你資質了?！箛楞齑饝?，牽起秋燦的手往外走，并非他不顧世俗眼光，而是察覺時他們已經來到城外近郊。

從前嚴泓之就教過秋燦一點皮毛，當時秋燦覺得那些武林人追求的高深武功也沒什麼，現在才體驗到真正的磨練和嚴泓之認真起來有多嚴苛，一天就只給吃一餐，拉撒和睡覺時能喘口氣，而且還不是回客棧睡，就是兩人在樹上歇息。

就算是睡覺，嚴泓之也隨時會考驗秋燦的反應，四、五天下來胡子都長長了。秋燦天生不太長胡子，但一長出來就像是另一個人似的，嚴泓之看他的眼神卻沒改變過，好像進到無我的境界，跟著他一同修煉。

「噯、唉，夠了，夠了?！骨餇N兩手揮擺求饒，對湖水抹了抹滿臉的胡須渣說：「我沒本事全都學起來，就這幾天學的也夠用啦。你饒了我吧?！?/br>
嚴泓之走來接著說：「不要緊，來日方長。只要你想學我都會教?！?/br>
「教你兒子吧，哼?！骨餇N開他玩笑，隨即愣住，乾笑道：「對不起，我忘了那是方璟嫣騙你的?！?/br>
嚴泓之臉上浮現一抹悅色，說：「無妨。我從沒放心上?！?/br>
秋燦望著他良久，心想嚴泓之這個人大概很少有看重的人事物，能對自己如此鍥而不舍也是難得，但有些事他早就看透，不想執著。

「你這人怎麼不長胡子？」

嚴泓之摸著自己光滑刀削似的下巴說：「怎麼不長，我長得可比你多，只是修理乾凈而已?！?/br>
「咦，何時、何時修的？」

嚴泓之笑而不答，和秋燦一塊兒回客棧修面，秋燦本來覺得自己變得粗獷有男人味兒，進城見到街旁乞丐也和自己一樣滿臉胡子，便巴不得沖回去把它們剃乾凈。

嚴泓之給秋燦一把磨好的剃刀，秋燦打好水坐到鏡臺前對著陌生的自己，想起以前在玄草堂的時候，他老想給裴清和刮胡子，其實只是找機會想戲弄那人，兩個常常拿剃刀追打，玩累了裴清和就拿點心敷衍他。

「發什麼呆？」

秋燦回過神發現嚴泓之坐在一旁看他，他訕笑搖頭，剃刀被嚴泓之接手，嚴泓之坐到他身後把他攬到懷里，他仰首瞇起眼眸，望著嚴泓之這張冷峻刀削似的臉，對他人是嚴肅冷漠，對自己總有那麼一分溫柔。

「看什麼？」

「看你英俊?！?/br>
「多謝夸獎?！?/br>
「為什麼喜歡我……」

「不知道?！?/br>
「喜歡不見得要擁有?！?/br>
「我對你是愛?！?/br>
「哈哈哈?！?/br>
嚴泓之拿刀面輕拍他臉頰，輕斥：「別笑?！?/br>
就算惹惱人了，秋燦還是止不住笑意，明明決定不跟此人糾纏，但一聽到對方示愛，還是會被牽動。他是喜愛嚴泓之，可不見得就要為此舍棄他想要的自由，追隨嚴泓之并不是他所選擇的生活。

「你心里同樣有我，為什麼一再折磨我，你會因此好受，你舍得？」嚴泓之有滿腹疑問，面對自己的感情，他就從最復雜的人成了最單純而偏執的家伙。

秋燦伸手摸他光滑的臉龐，溫柔低語：「舍不得啊。但你還不懂麼？我絕不會待在北方，想到嚴樺我的心會更痛。相愛有時難相守，你我不如相忘於江湖，等到以後發白齒搖憶起彼此，說不定眼眸、嘴角還是笑的?！?/br>
「但我已經找到你，也會盡我所能善待你。難道這樣還不夠？」

嚴泓之聲調低沉，手里的刀沒停過，依然平穩刮過秋燦肌膚，一刀又一刀，然後拿起盆里的毛巾擦拭秋燦的臉，用雙手仔細而輕柔的確認它恢復到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

秋燦閉眼嘆氣，說：「我害怕哪天熱情冷卻，被你拋棄。你曉得我也是個男人，要是跟了你，又被你拋棄……就算我不顧自尊，恐怕也會傷心欲絕?！?/br>
「我不會是你想的那樣?！?/br>
「那你為什麼娶許荷？」

嚴泓之揚笑輕哼道：「你吃醋？這麼久了還吃醋?！?/br>
秋燦坐起身，自己擰乾毛巾反駁道：「并不是。那時你明知道我會難受，但你還是娶她?！?/br>
「都是逢場作戲，我是如此，她亦然。你如此聰穎又怎會不清楚？」

「腦子明白是一回事，心里難受又是另一回事。我還得掛著我弟的身份給你奔波那些事，你不也舍得我難受麼？」

嚴泓之看他氣得雙肩發顫，兩手輕按，在他背後哄道：「以後不會了。我保證?！?/br>
「以後……這種事一次就夠了。如果我讓你放棄龍霜城，你愿不愿意？」

「在說什麼?！?/br>
「你要我，無非也是希望我能跟你回北方。要我放棄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等於剝奪我的選擇，這不就像要你放棄龍霜城?？赡悴还茉僭鯓訍畚?，也辦不到這種事情吧，因為你得對那兒的人負責?！?/br>
秋燦歪頭笑了聲，總算把這些話講出口，事情說死了，將來就再沒有轉圜余地。他撥開肩上的手，嚴泓之卻霸道摟緊他，像是無視剛才那番話。

「執迷不悟呀你?！骨餇N嘆氣，嚴泓之埋首在他頸間低語：「秋燦，若我回到北方，你還會想起我麼？」

「你呢？」

「我知道我會，但我盡量不去想你?！箛楞讶税吹乖阡伭松t子的地上，兩手撐在秋燦身邊不讓他逃走，實際上秋燦也沒有躲避，滿是憐惜的望著他。

「你說的對，我不會為了你而棄龍霜城於不顧。但是你硬生生把我心頭rou咬走，往後若再相遇，我絕不放過你?！?/br>
秋燦兩手輕拍嚴泓之臉龐，刻意用戲謔的笑容帶過內心的不舍，輕聲說：「別講這麼恐怖的話，好像我倆結了莫大的仇恨?！?/br>
「確實是有?！?/br>
「嚴樺他不會這麼希望?！?/br>
「現在不談這些?！箛楞眍^滾動，揭了秋燦衣襟。

「那談什麼？」

「談情……」

秋燦無奈微笑，難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