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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不是因為什么假兮兮的兄弟情,不過是為了不引起天下口舌是非罷了。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賢王是自己主動謀反,先落了人口舌,既然如此,又怎會還留他一命,讓自己不安心。荀未不禁有種兔死狐悲之感,他的情況分明和賢王是一樣的,估計砍完賢王就輪到他了。殿中群臣的眼神也分明是在說懲惡除jian四個大字,當真是墻倒眾人推,沈崇儀不在,連個求情的都沒有,一個個巴不得他快點人頭落地。賢王罵了殷長煥半天見人沒反應,又氣道:“白術你個混賬,本王信了你的邪!”荀未聽得一愣,白術?這就是那個給他出餿主意害他走上不歸路的人?聽起來也不像西北那邊民族的名字,到底是何方神圣?殷長煥敲了敲桌子,道:“先讓賢王下去?!?/br>荀未心頭一顫,默默想道,這是要先審我?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賢王一走,殿內就安靜多了,周圍身著鐵甲的兵士退了一半出殿,剩下的都立在陰影里,群臣沒敢回到位置上吃吃喝喝,竟然擺成了平時上朝的隊形。一時間殿內中央又空了下來,燈光如舊,若不是歌舞已止,食器翻覆,方才那一場突變,就像沒發生過一樣。荀未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況,但既然賢王被困在內,一直無人來救,怕是也早就在殷長煥掌握下了。今天這事,有驚無險,亂臣和賊子一并除去,皇帝算是沒有后顧之憂了。只是荀未卻開始憂心自己的未來。凡鐵不能傷他,可是也逃不出去,何況,這權勢說走就走,任務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就算能活著回去,大概只有去投畜生道這一條路了。倒霉啊倒霉,他怎么就這么倒霉,當個神仙居然也能混到這個地步,還有誰能比他更慘的。他正哀怨不已,忽然身后群臣中有人揚聲痛罵了一句:“貪得無厭,狼子野心!荀未,你這是咎由自??!”這一聲好似湖心投了顆石子,一時間人人附和,有過節沒過節的,都碎語些jian佞誤國之類的話,群情激奮,嫉惡如仇。荀未沒回頭,也沒抬頭,他此刻很想含淚望天,說一句遺言,原來我這么敬業……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殷長煥打了個手勢,那些沸反盈天的聲音就突兀地停住了。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階下垂眸跪著的人,道:“眾愛卿有何諫言,此刻但說無妨?!?/br>荀未不動如山地準備聽自己這些年的斑斑劣跡,他沒想到第一個出來的,居然是范遠那胖老頭。“陛下,此人貪污受賄,依仗權勢,威脅微臣必須每月將戶部稅收上繳,臣懼其手段,不得不從,只得偷偷記錄在冊,屆時取來一看便知,還望陛下明察?!?/br>荀未繼續忍著不回頭,這很明顯的惡人先告狀了,范遠那個jian詐的老不死,一看他要倒了,連忙先撇清關系,到時被查到頭上,裝模作樣說一句“臣為之所迫”,就算要問罪,也肯定比同流合污輕多了。但是他不信殷長煥查不清楚,當下只能忍氣吞聲想道,范大人,干得好,到時候我在牢房隔壁等你!沒想到還不算完,他見殷長煥表情不置可否,像是演上了癮,繼續聲淚控訴道:“何況,其人品行不端,常出入青樓與風塵女子廝混,見色起意,強搶歌女,斑斑劣行,何足道盡!”估摸著,是范修回去告訴了他老爹當日在窯子里闖大禍的事,范遠這幾日一定正在猶豫是趁機決裂,還是繼續抱大腿,結果,這落井下石的機會就來了。荀未哼都懶得哼一聲,且不說他自己三妻四妾,方才那一番話,豈不是正暴露了自己也同在青樓嗎?不知道殷長煥聽得什么表情。范遠這般絮叨了半刻,皇帝反應卻寡淡,末了,只道一句:“好,朕知道了,”他轉向群臣,“還有嗎?”有了第一個,就停不下來了,言官們彈劾了荀未多少次都被皇帝當做沒看見,這會兒皇帝總算決定清總賬了,豈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一個個爭相上書,口水沫子滿天飛,只恨沒像平時上朝一樣把牙笏帶來。荀未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從各種花式不重樣的謾罵中艱難拼湊出自己曾經干過的“好事”。原來他不僅侵吞國庫,貪財好色,男女不忌,還收刮民脂民膏,仗勢欺人,目無王法,暗通妖術……最后那個主要是因為江湖傳言,保持不老的種種血腥的方式,例如生食童男童女血rou啊,或者活獻祭設妖陣之類的,他不由贊嘆,各位大人們涉獵的話本也真夠多的。他在中途稍微挪了一下膝蓋,避免一直壓著傷處,雖說這點淤青跟到時候滿門抄斬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么,不過這會兒也夠磨人的,針扎似的隱隱作痛,又不能光明正大地站著,只好這么隔一會挪一點,他面上還保持著端正肅然,估計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到跪姿。荀未為了轉移注意力,在心里掰著指頭數了數,罪名挺全,就差一個陷害忠良了,可惜,朝堂上只有忠良撓他的份,他手都沒還過,這個恐怕是沒人擠兌了。誰知,還真就有人能在這上面做文章。下一個上奏的人,他幾乎沒印象,既不是經常臭罵他的那一類,也不是當時諂媚現在倒打一耙的一類,那就只可能是沉默寡言的中庸派了。那人道:“稟陛下,多年前,欽天監李甫李大人因太傅一句話,罷了官職,回去后便自盡身亡了,李大人本是一心為朝廷,奈何惋惜殞命,還望陛下徹查當年之事,還他一個清白?!?/br>荀未想起來他是誰了,正是他方才提起的李大人的徒弟,現在,似乎也在欽天監中擔任官職,他與這方面的官員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難怪沒印象??墒钱斈昴羌?,他豈止是有印象,那可以說是他到凡間來這么多年,最無可奈何,心理難安的一件事。說起來,這件事與殷長煥剛才在廊下所說,在雨中長跪的陳年舊事,有莫大關系。李甫這人,荀未后來總疑心他是因為太過洞察天機,才遭此劫難,然而不能否認,他的死雖不是自己一手造成,卻也脫不了干系。當年李甫任職欽天監,覺也不睡,夜里觀天象,最后竟果真叫他看出了一絲玄機,他推算出,當時還是四皇子的殷長煥不僅生來克母,還會給本朝帶來無可挽回的巨大災難。這話若是旁人聽去,簡直要笑掉大牙,殷長煥的生母是難產而死沒錯,可是他當時人微言輕,連能否在兄弟相殘中活到成年都不一定,怎么給朝廷帶來災難?荀未聽完卻是瞬間愣怔住了,一個區區凡人,竟然也有這樣強大的推演預知能力?只可惜,天機不可泄露,恐怕他遲早會禍患臨頭。可李甫是個死腦筋,一知道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