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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天真了,他在朝上石破驚天的三個字已經打破了荀未所有的僥幸的期盼。程大人十分爭氣,非人哉的程度完勝前二位大人。程奉,今科狀元,話少而獨特,堅決不說長句,堅決一次性往外蹦不出十個字。荀未都要懷疑他爹媽生他出來時會不會被這種呱一聲頓一下的哭法嚇暈過去。就這樣也通過殿試當了狀元,殷長煥當時是在打瞌睡嗎!這個暫且不提,關于沈大人是受了怎樣的刺激才會去欽羨這樣一個后生,在三人被晏大人坑蒙拐騙到玉宇瓊樓,也就是傳說中的青樓后,由尚未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里的沈大人親自進行解惑。據沈崇儀所說,原來他當時改到了程奉的題卷,出于書呆子間的惺惺相惜,一時大為驚艷,于是極力向皇帝推薦這等人才。之后程奉主動調往西北,兩人間還有寥寥幾次書信往來,此次西北的諸多事宜便是之前程奉給沈崇儀的書信中提到的。荀未聽完不由心內贊嘆道,這是何等無聊的一段友誼啊。依照程奉那種幾乎等同于啞巴的情況,也只有書信里能好好說話了吧,難為沈崇儀看到真人以后,居然沒有表現出一點與想象不符的落差感。晏離把他拉回席間,端了一杯酒伸到他嘴邊:“沈大人,不過是尋個地方放松一下,緊張什么,來,喝口酒壓壓驚?!?/br>沈崇儀誓死不從,一邊掙一邊擺手道:“萬萬不可,京官不可出入煙花之地,晏大人,我看我們還是快點回去……”他平生第一次踏進這種地方,慌亂得腦子都要轉不動了。當時明明說好的去茶樓,晏離投一票反對,說可以帶他們去更有意思的地方。程奉和荀未棄權,雙雙杵在一邊坐等他倆裁決。沈大人就這點好,無關大事,若有了什么不同意見,他一定會去遷就對方,化異為同。結果,就被拉到這里來了。京城的春樓不愧坐落在繁華帝都,獨樹一幟別具一格,完全擯棄了一般春樓膚淺的脂粉氣,已經超凡脫俗到悶頭走的三人沒有一個意識到它邪惡的本質的程度。直到進了個裝飾華美的雅閣,晏離露出早有預謀的微笑,揮揮手招進來了一堆環肥燕瘦巧笑倩兮的女孩子們。荀未和程奉微微一怔,對視一眼后不約而同地向晏離投去譴責的目光。沈崇儀最妙,他到這時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只心想端茶送水都是姑娘家來做可怎么是好。他一路走來見些字畫和簾后緩彈琵琶的歌女,不由感嘆晏大人果然是見多識廣,竟然知道這等風雅之地。直到這點風雅和身邊姑娘身上的薄紗一樣褪得只剩一層時,他才恍然大悟過來。交友不慎,這就是血一般的教訓。晏離還勸:“沈大人,人生得意須盡歡,你不試試怎么知道?”荀未心道就你一肚子壞水,試了不就跳進坑了嗎。沈崇儀好不容易長成一朵奇葩,被你教成正常人怎么辦。他于是挺身而出,淡淡道:“晏大人,今日既然已經壞了規矩,便不去他處,在此地喝幾杯便可,至于這人,還是撤了吧?!?/br>拋去各種可能的隱藏身份,在這里無論是年紀還是官職都是他最大,諒晏離也不敢拂他面子。晏大人果然笑著點頭:“啊,既然是荀大人發話,下官不得不從……你們都下去吧。沈大人可以坐回席間了。誒,程大人,不用再念經了?!?/br>程奉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沈崇儀一臉劫后余生的驚險神情:“方才真是丟臉,諸位見笑,”又由衷道:“多謝荀大人?!?/br>荀未道:“不必?!?/br>晏離端起酒杯對他說:“那下官敬您一杯?”荀未心說這是個什么情況,他把炮火引導自己身上來了不成?這個晏離怎么跟個刺兒球似的逮誰扎誰,還沒賢王那個炮仗有原則。他很少吃人界的食物,雖說也沒什么壞處,但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沒有必要罷了。至于酒,他頂多是初下界時舔過一筷子尖那么多,咂巴了兩下感覺實在比玉露瓊漿差得多,便再也沒有喝過。反正通常酒宴上他說一句以茶代酒也不會有人強迫他非喝一杯,唯一有著這個資格的是殷長煥,但后者顯然不是這么無聊的人。這種情況他也大可拒絕掉,但方才替沈崇儀說話時已經說了要喝幾杯,何況這地方顯然光有金玉在外,也不指望它能真的備著些什么茶。幾人私聚不比宮廷酒宴,要他干坐著看別人喝未免尷尬。荀未估摸著隨便來一兩杯也沒什么大事,他不記得自己在天庭時的酒量,憑借一種謎之自信想道:“應該還不錯吧?!?/br>于是他寵辱不驚地端起酒杯:“請?!?/br>一杯酒下肚后,他心想,還成,再來十杯都不是事兒。沈崇儀狼心狗肺地上來恩將仇報:“荀大人,下官也敬你一杯?!?/br>荀未:“唔?!?/br>程奉不湊這個熱鬧,他端起酒杯,一臉嚴肅地瞅了兩眼后,拿嘴唇抿了一點,接著就立馬閉緊嘴巴,把酒杯擱到了一旁。荀未心想慫,太慫了,你看我。于是他又喝了一杯,忽然覺得頭一沉,眼前放煙花似的,腦袋里還跟著帶響聲。晏離呵呵一笑,嘲諷臉一分為三道重影,打擊能力大大加強,他道:“荀大人,沒事吧?”荀未死鴨子嘴硬道:“沒什么,就是覺得有點,悶……你們自便,我出去,透透氣?!?/br>他迷瞪地站起來,強做身形穩健狀沖著雅閣的門口走去。一出門就支撐不住腳步虛浮起來,腦子是還清醒,就是暈得慌,像是剛駕了一塊瘋掉的云在天上地下竄了幾個來回一樣……荀未跌跌撞撞往外走,一不留神,猛地撞到了一個人身上。第7章玉宇瓊樓(二)荀未腳下一錯,猛地撞進一個人懷里,也不知那胸膛是什么鋼筋鐵骨做的,他只覺腦袋登時磕得一陣頭暈目眩的,腿一軟就要跪下去。那人被他撞得后退了一步,反應卻還算快,立刻伸手攬住了他。荀未感覺有雙手在他背后腰上勒了一下,阻止了他繼續往下出溜的趨勢。他下意識抓住那人的手臂撐了一下,還是沒能站穩,心下不由有些氣躁。“……對不住?!?/br>太傅大人堅信自己沒醉,一定是體質問題,要怪就怪人界的酒太糙了,弄得現在頭暈目眩,這般狼狽。幸好他早有先見之明從里頭出來了,這要是被熟人看到,那還得了。他按著太陽xue,緩過勁來,才發現被撞的那個倒霉蛋還很好心地扶著他,無緣無故挨了一爪,也沒放手,只是那人比他高大半個頭,這姿勢就像把他攬在懷里一般,實在是太不堪入目,還不如醉態能看。荀未立即掙了一下,自己直起身來,強作鎮定道:“失禮了,閣下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