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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許曳更不愿意過去。家里平時收拾得很干凈,一個禮拜沒人住稍微有點落灰。許曳打開鞋柜才發現已經換了秋天的棉質拖鞋,他最近幾次過來都是因為欲`望上來了,幾乎是一進門就長驅直入,連換鞋都沒顧上。屋里很靜,半點人氣也沒有,窗戶明明是關著的,卻總好像有風從四面八方透進來。半濕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凍得人發抖。許曳穿過空蕩蕩的客廳,緩緩推開臥室的門。以前臥室里是沒桌子的,后來因為許曳不常來,寧覺辰就把自己的小辦公桌搬過來了。寧覺辰除了自己文員那份工作,平時會給雜志寫稿,書架上有一層擺滿了樣刊。許曳知道這事兒卻從來沒關心過,他抽出一本書,看到刊名叫做。鼠標墊下面壓著一本病歷,許曳拿出來翻到最新的一頁,里面夾著一張胃鏡的檢查單,時間是半個月以前。胃鏡這個詞仿佛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的禁忌,別說是讓他陪著去,寧覺辰壓根不敢在他面前提這兩個字。許曳想起那幾天自己來過一次,寧覺辰一直推說要趕稿,許曳很快就被他掃了興致氣走了。原來那時候寧覺辰病了可是不敢說。衣柜里有好幾套同款的秋裝,許曳把它們取下來塞進行李箱里,于是發現了藏在下面的一個收納箱。許曳在里面找到了他給寧覺辰的那套校服、那本、那對黑色的耐克護腕,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他完全不記得的東西。筆記本夾著一些電影票,最后面兩張是上個月的一部文藝片,票根都沒撕掉。那天寧覺辰給了許曳一次賣力的口活之后小心又討好地問能不能陪他去看,許曳當時是點頭答應了,第二天一醒過來就全忘了。最前面兩張也連著票根,熱敏紙上本來的字已經消失不見了,寧覺辰用黑筆重新描了一遍,時間是高二上學期,許曳想了很久也沒有回憶起發生過什么。真的,在對不起寧覺辰的人里面,他是第一名。許曳在寧覺辰平時睡的那一面躺下來,他這幾天睡得很少,一閉眼夢里全是車禍,后來就不太敢睡了,實在困得不行了才瞇一會兒。這一晚的夢終于不是車禍,他夢見寧覺辰蹲在衣柜邊上悄悄地收東西。許曳聲音發顫地叫他:“辰辰?”寧覺辰轉過來,身上全是血,淺藍的襯衫染成了絳紫色。他抱著收納箱站起來,臉色蒼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他說:“曳哥,再見啦?!?/br>18黎明比愛陌生寧覺辰只去icu探視過一次,在他醒過來的第二天。準確的說是他在陸覺嵐身體里醒來的第二天。家屬探視時間是每天下午四點半到五點,每次不超過兩位家屬。寧覺辰從自己病房走過去,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每向前踏出一點都涌起往后退十步的沖動。走廊里擠滿了憂心忡忡、面容憔悴的病人家屬,他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小聲說話,有的一時沒忍住痛哭出聲,馬上有人圍上來輕聲細語地安慰,說著說著自己卻也跟著嗚咽起來。寧覺辰只覺得快要被這份沉重壓抑的氣氛全然壓垮,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幾乎無力支撐,腳下更是又虛又軟,連拔腿就跑都做不到。他神情恍惚地急急往后退了兩步,不小心撞在了一個人身上。寧覺辰回頭一看,是許曳。許曳看起來比昨天晚上還要糟糕,不知道幾天沒好好睡過了,整個人像一具被掏了魂的空殼。兩個人同時開口:“你……?”然后又一齊沉默了。等時間快到了,許曳拍了拍寧覺辰的肩:“你先吧?!睂幱X辰也把剛剛頓住的話問出口:“你怎么過來了?”許曳笑得有點蒼白:“我天天都來的,你洗手吧?!?/br>寧覺辰往手心里擠了很多消毒液,兩只手合在一起無意識的用力地搓,這具身體太陌生了,連一塊指甲蓋都不是他的。兩只手都蹭得通紅他才終于回過神,僵硬的把手湊到水流下面,水很涼,很快手指就凍得發疼發木了。許曳皺著眉關上水:“可以了覺嵐?!睂幱X辰慢慢收回手,寒意從指尖開始,迅速流遍全身又涌進心里。他打了個寒顫,動了動嘴唇微不可聞地重復了一遍:“覺嵐……?”寧覺辰還沒有習慣這個身體這個名字,許曳這樣叫他他實在反應不及,于是那些殘酷的記憶爭先恐后地翻涌上來。這一聲“覺嵐”和高考那天夜里的那些一起,和車禍時電話里的那些一起,像一場箭雨鋪天蓋地掉下來,穿心而過的時候每支羽毛上都帶出一星guntang淋漓的心頭血。血流干,心就死了。寧覺辰換好隔離衣,穿上鞋套,在許曳的注視下走進病房。他跟著護士一路往里面走,寧覺辰連眼神都是僵的,余光卻仍然能看到兩邊病床上穿著病號服的病人。病房里一片死寂,左右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特別清晰,清晰得有點滲人。雖然這么說對醫生護士很不敬,但是有那么幾秒寧覺辰真的不自覺地聯想到恐怖片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實驗室,而他像一具被逼著一步步走向自己命運的實驗體。寧覺辰終于看見了自己的身體,“他”直挺挺地躺在最里面的那張病床上,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簡直不像個活物。眼前的軀體極度消瘦,身形輕薄如紙,宛如一株枯敗的干癟植物。“他”渾身接滿了縱橫交錯的管子,連著大大小小的儀器,面色透出死氣沉沉的青白,一道已經縫合過的傷口從右邊額角一路夸張的延伸至眉心,眼睛緊緊閉著,尖瘦的下半張臉儼然能被呼吸機的面罩完全蓋住。寧覺辰眼前一陣陣發黑,只覺得腦中一陣天旋地轉。他身上力氣好像全被抽干了,差點腿下一軟委頓在地,好不容易才勉強撐住,佝著身子摸到椅子邊坐下。仿佛被一頭按進冰涼徹骨的水里一樣冷,細密的汗水從每個毛孔滲出來,寧覺辰覺得自己像一張被絞得死緊的毛巾,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那我是什么?——陸覺嵐呢?他在這里嗎?——我現在是什么?!——如果那個“我”死了我怎么辦?——那我……也會死嗎?寧覺辰盯著面前的那只手,皮膚蒼白到透明,可以看見下面交錯的青色血管,手腕上是那個無比熟悉的蝴蝶形疤痕。他無法克制的劇烈發抖,自己牙齒咔咔打在一起的聲音和椅子被他帶著噔噔撞地板的聲音交疊在一起,越來越密,越來越響。護士皺眉向他這里看過來,寧覺辰在她開口提醒之前先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他在門口碰見了等待中的許曳,許曳似乎被他的表現嚇到了,問他怎么了。寧覺辰一下打開他的手,沖進走廊盡頭的洗手間,眼前發花不能視物,他抓著胸口努力呼吸、呼吸,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