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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掌柜的走遠了,宋靖秋才小心翼翼的戳著碗里的丸子問她。
老祖宗剛聽見這么句話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猜到什么了?
后來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小書生是在說他算計自個兒的事。
“猜到了?!?/p>
“那你怎么還答應說要去了?”
老祖宗放下筷子,看著宋靖秋帶著些不安的一張臉,方才還笑得那么開心呢,這才多一會兒,就又變成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了。
“去那兒瞧瞧,漲漲見識,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夯貨,才能想到給一艷鬼修祠建廟?!?/p>
蘇蕭閑說著,又給人夾了一筷子rou去,宋靖秋這幾天受了不少的傷,而后又連著忙了那么多天,瞧著瘦了不少。
“好?!?/p>
一說到這,宋靖秋又忍不住看著自己碗里的羊rou,“嗤嗤”的笑了起來,為此屁股上還象征性的挨了老祖宗一頓踢。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我身份的事了,人掌柜都說了,你得對我放尊重點,聽沒聽見!”
――
二人吃完以后,便收拾了行李上路了。那怪病村離這雖不算遠,卻由于怪病駭人,鮮有車夫愿意拉人過去。
即便是遇見了好心的,也都只肯載上一段,最多也就能帶你到那周圍的亂葬崗,過了這亂葬崗以后的那段路,那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絕沒人去了。
蘇蕭閑臨走的時候,給了那毛頭小二一點銀子,托他給找了個膽大的車夫,送她們到亂葬崗去。
臨了還得了那小二一句“早生貴子?!钡淖8?,也不知道昨個兒晚上,這小子到底趴著門縫看著什么了。
老祖宗不常來人間,不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倒是臊的旁邊的宋靖秋滿臉通紅,朝著車夫緊擺手,催人快走。
“行了,二位仙人,小老兒就只能送你們到此了,過了這亂葬崗那邊是大羅神仙也不敢去了,二位若真是打定了注意要去,切記到了村里先去給鬼王上柱香?!?/p>
那車夫說著,便要催馬快走,瞧著那樣子是一刻都不想多留,只不過被宋靖秋作揖問禮的從前面一攔,生生的又給攔下來了。
“多謝老人家,只是不知道老人家知不知曉,這亂葬崗是什么時候建在這兒的,幾年前我打這過時,還沒見有這么個玩意在呢?!?/p>
“嗨,甭提了,這個亂葬崗啊,就是從兩三年前,才建起來的,埋得全是前頭那一個村里的人。當時他們村里染了怪病,不到月余就死了半個村子的人,一下子就把這填起來了?!?/p>
這話一說完,那車夫沖人拱了拱手,就趕緊一拉韁繩走了。
只剩下宋靖秋和蘇蕭閑兩個人,對著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黃土路,孤孤單單的站在路旁。
那條路上塵土飛揚的,一旦風吹的大一點,站在里頭瞧,連天都是黃色的。
拒那車夫說,從這要到怪病村,他倆還得靠這雙腳走上半個時辰。
這附近因為怪病村的緣故,方圓幾里都沒有人煙,連草木都幾乎枯萎了,所以風沙格外大。
蘇蕭閑靠著宋靖秋圍在她口鼻上的手帕,才勉強沒吃一嘴沙子。
“狗娃子,狗娃子你別睡,你醒著,等一會咱埋了你爹,娘就帶你去找大夫?!?/p>
黃土漫天,宋靖秋與蘇蕭閑二人走在路上,只能聽見前方似有一婦人說話,卻絲毫看不見人影。
“狗娃子,別睡,聽見沒有!別睡!”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很快那婦人的聲音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嘶吼與哭喊。
這樣的聲音響徹在風里,顯得十分凄涼悲慘。
雖然在這樣大的黃沙里,宋靖秋無法辨別這聲音的來路與方向,但好在這里只有一條小路直通到頭,二人沿著路邊一直往前走,沒過多久,就瞧見了那位婦人。
只是到的時候,她口中的那個狗娃子,已經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嬸子,你們是從前邊的村里來的嗎?這孩子可是生了什么病嗎?我是個大夫,若你不嫌棄,我可以替他看看?!?/p>
宋靖秋蹲在人旁邊,詢問的很是小心。
因為那婦人看起來,遭受的打擊很大,蓬頭垢面,狀若瘋癲,整個人都瘦成了根麻桿。
此時此刻,怕是稍有不慎,一個字說錯,就足以擊倒這個脆弱的可憐人。
“大夫……治不好了,治不好的,這兩個月我們家什么大夫都瞧遍了?!?/p>
那夫人說著,竟指著身后的一卷草席,癡癡的笑了起來,一遍笑一遍又抑制不住的淌著眼淚,那場景看在人眼里,直讓人難受的不知道說什么好。
“村里的人,家家都信鬼王,就他舍不得那么點貢品,不肯去廟中求拜,結果惹怒了鬼王,降災到我們家。從我小女兒開始,接連染上怪病?!?/p>
那婦人越說聲調便越尖利,到了最后,已經有些刺耳的讓人難以辨認,她說的到底是什么了。
可即便是這樣,二人還是從人口中依稀的聽清楚了一句話。
“不到兩個月,家里的五口人全都死絕了,就是連條狗都他娘的沒剩下?!?/p>
宋靖秋聽了這話,皺緊了眉頭,掀開了那蓋在狗娃子身上的破草席。
席子剛一先開,陣陣的臭味便從人身上飄過來,不留情面的往人鼻子里鉆。
那席子下邊的畫面,則是更加的觸目驚心。
那孩子瞧著,最多不過十五歲,渾身瘦的就像是個空殼子的蘆葦棒,饒是這樣,他身上的這二兩皮rou,仍舊潰爛的千瘡百孔。
一雙小腿,幾乎已經爛沒了,幾條白色的蛆蟲頑強的掛在上面,傷口已經深得見骨。
宋靖秋將那草席重新蓋在人身上,回頭瞧著蘇蕭閑,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到了這樣的程度,即便是大羅神仙在此,只怕也是回天乏術,更何況他小小一個大夫。
“斯人已逝,還請節哀?!?/p>
宋靖秋頗為惋惜的對著那婦人說著,可她卻完全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是偶爾看著遠方會突然笑一下,然后反復嘀咕著。
“不信鬼王,必遭災禍,鬼王降災……”
大抵是兒子的離開,成了逼瘋這個可憐婦人,最后的一根稻草,自那之后,那婦人便再也沒有正常的說過一句完整話了。
而宋靖秋和蘇蕭閑,對此也毫無辦法,只能在離開之前,給人懷里塞了些散碎銀子,期望著假如她還能清醒過來,能靠著這些銀子繼續活下去。
兩人到達怪病村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與村外黃沙漫天,凄涼荒廢的景象不同的是,這個所謂的怪病村里,竟然驚人的富庶熱鬧。
熱鬧的讓宋靖秋瞧著,都覺得不切實際,心驚膽戰。
這個村子里的人,也是出奇的多,街上的商販種類齊全,生意紅火,兩旁吃飯的酒館客棧里,也是幾乎家家人滿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