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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山上清風卷來的涼意吹醒,許博淵一手牽他,一手牽著浮霜,兩人一馬緩緩沿著長滿植被的石階向上。接近山頂上的地方有一座小竹屋,不很大,與不周山頂那一間有些相似。應周看向許博淵,“這是?”許博淵將浮霜拴在屋外草地上,拿下行李,引著應周向里走,“是我父親令人搭的,他生前與我母親常來這里,我五歲時也曾跟著來過一回?!?/br>竹屋看起來不大,里頭卻五臟俱全,廚房在另一側,連通著外頭,臥房與外間隔著簾,桌椅板凳皆是干凈的,像是經常有人來打掃,桌上甚至放著一盤新鮮的瓜果。許博淵看出應周的疑問,道:“山腳下有一戶人家,專門負責打掃這里。父母去世后,我想在阿鸞成親之前帶她也來看看,便一直讓他們維繕著?!?/br>應周不禁問:“那為何要帶我來?”許博淵笑了笑,“就是想帶你來而已?!?/br>他將行李放在內間,挽起袖子,“你坐一會,我去燒熱水?!?/br>應周便自己在屋子里逛起來。這是昱王夫婦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但還是能見到一點痕跡。梳妝臺上的首飾盒,里頭裝著幾支木簪,并不名貴珍稀,雕刻也不精細,但每一處都打磨得圓潤光滑,沒有半根毛刺。不知為何,應周拿起那簪子,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應當是昱王親手雕的。還有墻上的女子畫像,換做以前他一定無法體會,如今卻能感到,畫上的每一筆都認真而飽含愛意,畫中之人正是許博淵的母親。他曾在皇帝的夢境中見過許博淵的父母,昱王溫和俊朗,昱王妃堅韌端莊,眉宇間有一股將門英氣,很難說許博淵更像誰一些。還有排列在床頭矮柜里尚為來得及穿的幾雙新鞋,紋著四爪龍紋,非親王不可用,針腳細密,大約也是一針一線繡制而成。曾經的琴瑟和鳴,窺見于無數細節之中。應周既有些難過,為這一對夫妻的早逝,也有些向往,希望自己同許博淵也能如此。許博淵打來熱水,拿著熱棉巾為應周擦臉,道:“今日晚了,先將就一些,明日帶你去后山泡溫泉?!?/br>洗漱之后兩人并排躺在榻上,山中較京城里涼快不少,許博淵拿的又是薄被,應周這夜終于安穩,任由許博淵抱了一夜。第二日被叫醒,應周睡眼朦朧,坐起來一看,外頭天都還沒亮。許博淵已經穿戴整齊,從柜子里拿出一件厚一些的外袍將他裹好,蹲在地上,雙手后抱,“上來?!?/br>應周不明所以,許博淵道:“背你上去,你再睡一會?!?/br>其實應周本就不需睡覺,只是在人間習慣了,這么一句話的功夫里已經醒了大半,便想自己走,許博淵卻執意要背,應周只好趴了上去,“我可以自己走?!?/br>許博淵勾了勾唇,“只是突然很想這么做,就當成全我,可好?”應周把頭枕在他頸窩里笑,許博淵的感受他能夠理解,兩人相處中的許多時刻,他也會有這樣莫名卻甜蜜的沖動。許博淵背脊寬闊,崎嶇山路中也行得十分穩當,不過半個時辰,便撥開云霧,走至山頂懸崖邊上,將應周放了下來。山頂風大,黎明破曉之前的黑暗中,兩人裹在一件外袍里,應周坐在許博淵腿上,被他的體溫包裹,倒也不覺得冷。隨意說了幾句話,天邊傳來一點亮光,應周側目望去,只見金光耀目,一點一點,從云海盡頭嶄露了出來。那一瞬間霞光萬道,將天分為兩色,光暈斑點時明時暗,隨著漸漸升起的旭日,照亮了底下的廣袤林野,在一道蜿蜒的河水上拖出無數粼粼波光。應周曾見過許許多多壯觀的景色,卻從不曾似此刻一般動容。從前他對世間包容并理解,卻不曾熱愛,因那時他不懂情愛,縱然喜歡,也不曾用真心以待。然而現在,他的心被許博淵點燃,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便也染上了其余色彩,這樣的景致有多神奇多壯麗,多么難能可貴,是天地對生靈的恩賜——能這樣活著,是多么大的恩賜。他轉過頭去,許博淵恰好低下頭來,不需要言語,便有默契地相互擁緊,輕柔地接了一吻。所有的感情與情動,亦在這一吻中,不留余地地傳達給了對方。從山頂下來,許博淵早已準備好了早飯,兩碗清粥,加之幾疊小菜,不多不少。許博淵出發前便已經吃過,在院中習劍,應周捧著碗坐在一旁,看他游龍走鳳,每一劍都有勢如破竹般的氣勢,矯健身姿穿梭在林中落葉間,并非是他情人眼中出西施,許博淵是真當好看,哪里都好看,且無論怎樣,都看不膩。午間許博淵捕了兩條魚來,應周亦步亦趨跟著他進廚房,好奇道:“你會煮飯?”許博淵把魚甩在菜板上,轉身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在軍中時做過一些,做得不好,莫嫌棄我?!?/br>應周自然不會介意,問:“需要幫忙么?”許博淵道:“教你包餃子?”應周瞇著眼笑:“好?!?/br>許博淵準備材料,應周不想走遠,就去主屋里搬了個板凳,坐在廚房一角,看著許博淵揉面剁rou,又動手殺魚,熬上湯后,調了rou餡,將面團拉長成條,揪成一個一個的小團,搟成薄薄一張皮。說不好實在是自謙,他的動作熟練,一看就是很有經驗,應周托著下頜,不禁想,許博淵在軍營里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那是在塞北邊關之外,又冷又遠,加之刀光劍影,恐怕并不多舒適。一時有些心疼。許博淵教應周包餃子。“母親喜歡吃這個,逢年過節便會自己做,我就是她教的?!痹S博淵說這話時十分溫柔,大約是想起了什么好事。他的動作熟練,一捏一個,形狀好看,里頭餡料充盈,像一顆元寶,奈何應周從未做過這些,手笨得很,許博淵講了幾回,捏出來的也是個面團裹rou,還漏了大半,根本下不了鍋。應周泄氣得用手背揩了揩一把糊在臉上的頭發,臉上頓時沾上了白色粉末,就掛在嘴角邊。他自己沒有察覺,許博淵看到了卻不說,只覺得這樣的應周實在太過可愛,反而掐了掐他的臉。應周眨眨眼,“你手上有面粉……”許博淵輕笑著,“嗯,你臉上也有?!?/br>“唔……”應周把皮一放,又用手背去擦,“在哪?”結果越擦越多,一張臉頓時成了花貓。許博淵捉住他的手,俯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與他互抵著額頭,輕聲道:“我幫你?!?/br>他的吻蜻蜓點水,自額頭而下,從他眼瞼、鼻尖、側臉上慢慢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