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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應周坐在床尾,從許博淵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到應周的側臉。飽滿利落的天庭,纖長的睫毛交錯覆蓋在一雙深瞳之上,在眼底投下一片剪影,整個眼尾分明是下垂的,眼角卻有一點向上翹起的弧度,就是這一點弧度,使得這雙眼即使是不笑的時候也帶著溫柔愜意的笑意;他的鼻梁不算特別高,鼻翼小巧,五官沒有攻擊性,看起來十分舒服;那雙唇不點而紅,不是胭脂紅,是自然無比的水紅色,有點像半熟時的櫻桃,又帶著點荷花瓣的粉色,唇形飽滿,與天庭、鼻梁組成了完美的曲線,就如方才那枚玉佩一般,輕輕一瞥,滿眼驚艷。饒是許博淵閱人無數,見慣了世間絕色,也必須承認,這人長得實在是好,比眉清目秀多了一分精致,又比美艷妖嬈多了一分出塵,糅合在一起,是最恰恰好的分寸,若是女子,定擔得起一句傾國傾城,幸虧是個男人。紫玉環在半空中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終于停止了發光,應周伸手接過,許博淵上前一步問:“阿鸞如何?”應周仔細查看許婧鸞周身,方才環繞著她的黑氣散去了不少,但仍有那么一股,繞住了許婧鸞的脖頸,像一個項圈,應周指著那處,“詛咒尚未完全破解,看來還是必須找到下咒之人才行?!?/br>“……詛咒?”應周點了點頭,“其實我也不太明白這些……”他本來想說,不如再去琊晏閣問一問竹瀾,他懂得比較多,但話至嘴邊又想到,就像他沒有告訴竹瀾許博淵是龍子一樣,擅自告訴凡人竹瀾的妖怪身份也不太合適,遂又把話咽了回去,改口道:“有些妖怪擅用此法,以生靈祭獻,詛咒他人,這類法術比較惡毒,尋常妖怪也不會輕易使用??峙率怯醒窒胍獙Ω赌?,這次沒得手,也許還會有下一次?!?/br>許博淵的表情有些復雜,前一刻他剛對鬼神之說產生了一點懷疑,下一刻就從應周口中聽到了“妖怪”二字,他的第一反應是卻不是“啊,這世上果然有妖怪!”,而是“我可能聽錯了”;等他把應周的話過了一遍腦子,確認自己沒有幻聽,第二反應則是,這個人在裝神弄鬼,說不定是個江湖騙子;可是他看著應周的臉,反駁的話到嘴邊了竟然說不出來,最后最姍姍來遲的第三個反應終于通上了一點關竅,他想,如果這世界上真的妖怪有的話,眼前這人……大概是狐貍精變得罷——他在三個反應中掙扎半晌,表情變幻莫測,最終塵埃落定成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應周這才想起他似乎還未自報家門,真是失禮,于是半側過身認真道:“我叫應周,應承之應,不周之周?!?/br>南靈總是嫌棄他這名字取得太隨意,念出來一點山君的威嚴也無,應周自己倒是覺得很好。應造化,承山靈,居于不周,簡單兩個字之間,便包含了他身為不周山君的一切。應周,這兩個字在許博淵舌尖滾了一圈。他不是竹瀾,聽到“不周”不會立刻想到萬里不周山,只是覺得尋常人若說周字,大都會用周全、周道之類的詞,聽起來也好聽一些,偏眼前的人要說“不周”——不周,非圓,怎么聽都不太吉利。“你方才說,有妖怪要對我下手?”“是,”應周點點頭,在心中組織了一下措辭,正準備將許博淵身負龍氣,是人間金龍屏障修復的關竅一事好好解釋一遍。然而猝不及防的“咕?!甭暣驍嗔怂?。許博淵的表情凝滯了一瞬,應周的耳朵騰得紅了。兩人本在對視,應周的表情還是端著的,因他方才特意醞釀出了一種要說大事的氣氛來,這會兒那股集結在丹田里的氣還沒來得及散開,然而眼底閃過的窘迫出賣了他,隱隱從黑發中露出一點的耳朵尖已經紅了。說真的,他張著唇欲言又止的樣子在許博淵看來是有些傻的,把他身上清風明月的出塵氣質碾碎了大半,但不得不說,還是很好看,而且這種沾上了煙火氣息的好看,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可愛。許博淵不動聲色地掐了掐負在身后的手心,“餓了?”“唔,”應周抬手揉了揉肚子,心想紫玉環能治天下百病,不知道能不能把他這一餓肚子就叫的毛病也治好,好歹他也是個神仙,動不動就肚子叫實在很丟人啊——他朝許博淵訕訕一笑,道:“是有點……”許博淵看了一眼床上仍在昏迷但呼吸平緩的許婧鸞,確定她已經不再吐血,才道:“先用早膳罷?!?/br>許婧鸞嗜甜,許博淵便特地請了南方來的的廚子。其實許博淵自己是不大喜歡甜口的,但他愿意在這種小事上盡可能遷就許婧鸞,因而昱王府中的膳食總是偏甜。早膳擺在了許婧鸞院子的小花廳里,一張四人圓桌邊兩人對坐,正中間的大碗里盛著蓮子百合粥,另有山藥竹蓀卷、蟹黃豆腐、蜜漬糖藕、酒腌兔rou、冰片黃瓜圍了一圈。應周如今已經習慣了用筷,吃起飯來風卷殘云,不一會已經添了第二碗粥。許博淵本想借著吃飯的時機繼續方才的話題,但就應周這吃飯的架勢,他竟然完全插不上話。倒不是不能打斷他,而是應周的表情實在太過投入,仿佛眼里只剩下了這一桌的菜,又仿佛這些食物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寶一般,你看他動作很快,卻很虔誠,看著食物時的表情朝圣似的,那雙眼睛一直亮著,許博淵從中看出了誠懇的贊嘆,竟然沒舍得打斷他。托應周的福,平日都是一碗粥點到為止的許博淵,莫名覺得這一桌偏甜口的早膳味道似乎比以前好了一點,破天荒也再添了一碗——可能是昨晚確實累了,也可能是因為許婧鸞轉好后心中巨石落地,又可能是應周臉頰鼓起咀嚼食物的樣子,竟然有幾分秀色可餐。眼見應周戀戀不舍咽下最后一勺蟹黃豆腐,許博淵終于找到機會開口,然而一開口,卻說出了自己也沒想到的一句話來:“若是沒吃飽,我讓他們再送一些來?!?/br>說完之后他自己倒是先愣了愣,然而很快又恢復了冷漠的表情,面無表情地想,雖然應周是琊晏閣那種地方的人,但只要他能治好許婧鸞,別說一頓早膳,就算是要昱王府供他一輩子也是應該的。應周看著一桌空盤目露掙扎,半晌后艱難卻堅定地搖了搖頭,矜持道:“不用了?!?/br>許博淵以為他是吃撐了,畢竟桌上這些東西足有四個人的分量,許博淵勉強吃了一個半,應周一個人吃了兩個半,殊不知應周心里想的卻是:這昱王府的飯菜也太好吃了罷,好想留下來再吃一頓午飯??!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萬一他覺得我是個飯桶,不愿意留我再吃午飯怎么辦?為了長遠計,早飯就到此為止罷!侍女們端來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