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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和出奇異的色澤。
她被籠在他的影子里,高大的身軀恰好遮擋著映人眸子的燈火。
顧瑟在枕上微微地仰起頭,凝望著男人峻刻而沉邃的面龐,一時之間有些出神。
“醒了?”
她回過神來,正對上一雙帶著笑意看過來的眼,不由得面上有些發燒。
夙延川沒有調侃她,只是探過手去摸了摸她的額,溫聲道:“下次困了就回房里來,不要睡在外間,仔細著了涼?!?/p>
顧瑟溫順地應了聲好,夙延川看著她乖巧的模樣,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女郎有孕之后,飲食睡眠都不折騰人,唯有這一樣嗜睡,讓他時時刻刻心里都惦記著放不下來。
他道:“白日里岳父來過?”
顧瑟心中也想著這件事,聞言點了點頭,面上有些感慨的神色,輕聲道:“他心中生了去意,說同您提過兩回,您都不肯,讓我勸一勸您?!?/p>
“岳父大人是國之肱骨,治世能臣?!辟硌哟ǔ聊似?,道:“何況父皇臨終榻前,也對岳父委以重任……”
他想起夾在書里那張寫著“國士遇我,國士報之”的紙條,墨跡新干,猶帶淋漓之氣。
他微微有些嘆息,心中已經知道留不住,只是到底意下難平。
如今回想起來,或許當日在大行皇帝駕前,那個沉默的顧九識,就已經做了辭官去野的決意。
顧瑟已經挽了他的手臂,笑盈盈地道:“眼看就要春闈,您說了今年要照舊取士,阿璟也要趁這一科下場,您也不能把我娘家的郎君都拖進朝堂里??!”
神態就顯出少女似的嬌憨和明亮。
夙延川就握住了她的手,板起了臉道:“固所愿也,但有娘娘做主,遂不敢請?!?/p>
顧瑟被他故作嚴肅的模樣逗得開懷,伏在他懷中笑了一回。
夙延川縱容地抱住了她,看著她笑過了,眼唇彎彎地望著自己,問道:“殿下今日的事都處置完了?”
“晚間還有些事,怕不能陪你用膳了?!辟硌哟ㄇ妇蔚孛嗣陌l,因為在室內沒有出過門,一頭緞子似的長發松松地挽了個纂兒,磨蹭了這半日,被他指尖輕輕一拂,就水一樣地流瀉下來,鋪了他滿手。
他撫著她的肩和發,一下一下的,像是陷入了沉思。
顧瑟微微揚起頭,輕微的動作驚醒了男人,他停下了手,注視著她,道:“今日平明關的軍報到了?!?/p>
他對上女郎忽而璨亮又希冀的眸子,不由微微有些失笑,道:“驚吾于平明關下大破羌人狼騎部,又率部深入烏里雅蘇臺,數月之間追襲金帳千余里,如今已攜雅蘭王子首級歸來,殲敵七萬余眾……”
顧瑟一雙杏子眼都彎了起來,又追問道:“驚吾有沒有受傷?”
“受了一點傷,并沒有什么大礙?!辟硌哟ê敛浑[瞞地坦言,他抬手撫了撫女郎的肩頸,柔聲道:“瑟瑟,你為我,為大燕教出了一個不下于謝侯的良將?!?/p>
顧瑟稍稍放下了心,聞言有些赧然地搖了搖頭,道:“那些年原都是驚吾在護著我,您這樣說,我可是貪天之功了……”
“你可是他看得比我都重的jiejie?!辟硌哟êQ了擰她的鼻子。
顧瑟笑著往后躲了躲,一雙眼水光盈盈地看著他。
暖閣的珠簾輕輕地一晃,大太監楊直和尚宮女史玉暖的身影在簾子底下隱現,發出一點輕微的響動。
夙延川就俯過身去在她眉上輕柔地吻了吻,站起了身,又探過手去,等女郎把手搭在他的掌心,稍稍用力,扶著她坐了起來。
女郎長長的烏發披在身上,比著月白的襕裙,愈發顯出發烏肌雪,搖曳生光。她送了夙延川到簾櫳底下,楊直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沿著含光殿前的廣場和白石橋走過去,是上陽宮的紫宸殿,大燕帝國的無數樞機就在那里吞吐。
顧瑟目送他到背影消失在綿亙巍峨的宮墻之后,女史恭順地垂著頭跟在她的身邊,將偌大宮闈中的大小事宜娓娓地說給她聽,等待她給出最終的決斷。
而當大燕的新主踏著月色夤夜歸來,含光殿的燈火照徹西窗,紅泥小爐膛中的火焰安靜地舔舐著爐壁,鯨蠟柔軟的光芒里,桌案后的女郎輕衣素靨,垂首翻閱一本書冊,聽到門扉和珠簾的聲響,含著笑意抬頭望過來。
他一生的功業和抱負,錚骨和柔腸,從此都有了真實的模樣。
—卷五.上陽春·完——
*,詞牌名,劉應李編撰中,名。
正文完結啦,給眠眠自己加雞腿(不是
接下來會有一些番外啦。目前預計會寫一寫永嘉年間的后續,比如川哥和瑟瑟養娃,比如小越將軍和阿璟弟弟的恩怨情仇,再比如很多故人的際遇……前世番外大概會有,顧笙番外應該會有,一些正文沒有寫出來的暗線番外也許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