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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得用的人,我自然時常有賞賜, 這又能算的了什么……”
她說著話,看著顧瑟面上的譏誚之意愈重,心頭不由重新泛上了寒意。
顧瑟見她住了口,靜靜地笑了一笑,問道:“二嬸的賞賜,便是拿著御賜的首飾,磨了尚功局的內造鈐印拿出去當?”
御賜之物素要精心保管,不能損毀、遺失、轉贈、變賣。
但本朝以來,宮中冉貴妃獨大,慶和皇帝寵愛、信任她,即使冉氏將宮中御賜的珍寶磨去鈐印,報上損佚,賜給自己的家人,皇帝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事雖隱秘,逃不過白太后的眼睛。雖然太后怠于插手、聽之任之,但前世就深得太后看重的顧瑟,自然也跟著知道得一清二楚。
蔣氏聽了這話,頭上果然細細密密地冒出汗來。
殊為隱秘的一樁事被顧瑟這樣輕描淡寫地揭了出來,她一時腿都有些發抖,摸不清楚都被人知道了什么,穩著聲音道:“瑟姐兒,這可是殺頭的大事,你不要這樣的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查一查不就知道了?!?/p>
顧瑟看著蔣氏故作鎮定的模樣,不由得嗤笑。
她偏了偏頭,向身邊的侍女道:“給我搜?!?/p>
蔣氏面色大變,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我看誰敢!我是朝廷命官之妻,是你的長輩,不要說你如今還不是太子妃,便是你已經做了太子妃,也不能這樣的囂張跋扈、仗勢欺人,那京兆府門口的登聞鼓,也不是擺設!”
顧瑟道:“你錯了?!?/p>
“我原本也是很講道理的?!彼佳鄱嫉?,瞥過去的一眼甚至帶了一點倦意和不耐:“連你勾著笙姐兒疏遠生母親近你,我都沒有說什么。笙姐兒鬧著不嫁人,你當著我的面,敢不敢說不是你挑唆的?”
蔣氏一時無言。
“我忍你很久了,二嬸嬸?!鳖櫳谠褐械目恳紊献讼聛?,低頭端詳著自己的手指,頭也不抬地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冉氏手中的刀,不該把主意打到璟哥兒身上去?!?/p>
有幾名健壯的仆婦手中提著小包袱進了門,低聲地回話。
蔣氏吃不準這些人是做什么的,一面帶人攔著顧瑟的從人要進入正廳的腳步,兩邊一時僵持下來。
那幾人說完了話,顧瑟忽然撩起眼睫看了過來,道:“二嬸,你如今讓我的人去查,和遲些教祖母的人去查,都是一樣的,何必這樣拖得一時算一時?”
她手中捏了一卷小小的紙,面目森然,語氣悅耳又冰冷。
隔了小半個庭院,蔣氏看不到紙上寫了什么,但小紙卷的樣式她卻十分熟稔——她眼前頃刻間一黑。
“夫人,夫人!”
蔣氏忽然昏厥過去,她身邊的侍女都慌了神,一疊聲地圍在了她的身邊。
顧瑟側了側頭,就有稍懂醫理的婆子上前去查看蔣氏的狀況。
其他人沒有了阻攔和顧忌,很快地進了屋,井然有序地搜索起來。
蔣氏悠悠醒轉來的時候,石桌上已經放了不少讓她十分眼熟的物件。
正在垂著頭翻看的顧瑟似乎笑了笑,丟開了手,道:“二嬸醒的剛剛好,也免得說我處置的不明不白?!?/p>
她指了指滿桌的東西,問道:“這里頭哪一樣,是二嬸看著眼生、不大認得了的?”
蔣氏咬緊了牙,道:“瑟姐兒,就不怕你老夫人知道你這樣的放肆……”
顧瑟道:“那就是我的事了?!?/p>
她微微斂眉,道:“請二夫人到廂房安置,貼身地服侍好了,不要委屈了二夫人?!?/p>
※
顧九枚下了衙回到府中,就發現二房門可羅雀,只有兩、三個未梳頭的小丫頭在穿堂門口守著,見到他進門,慌慌張張地見禮:“二爺?!?/p>
顧九枚皺眉道:“夫人呢?”
小丫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說話。
見顧九枚面上有些怒意,才有個稍膽大些的,怯怯地道:“夫人被四娘子拿了,如今在西院里?!?/p>
“什么?”
顧九枚以為自己出了幻覺,到重新確認了一次,才有些惱怒、有些不可置信地甩袖往樵蔭堂去尋鐘老夫人。
他在門口就壓不住心里頭的怒火,高聲地道:“母親,您看看四姐兒如今被您嬌慣成了什么樣子,今日連她嬸嬸都敢關起來,明日是不是就輪到我了?!”
一面說著,一面大步跨進門來。
鐘老夫人和顧瑟的目光一起投向了他。
兩個人面色都不大好看,讓顧九枚下意識地縮了縮腳,斷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怒道:“放肆!四姐兒,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叔父!”
顧瑟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請二叔福安?!?/p>
鐘老夫人目光微微一動,在顧瑟重新坐下來的時候,拍了拍她的手。
顧瑟今日雷厲風行、令行禁止,說抄查了東三院就抄查了,而且瞞得死死的,在她親自過來樵蔭堂之前,鐘老夫人竟然真的沒有聽到一點風聲。
鐘老夫人原本還有些擔憂她掙開了禮法的約束,嘗到了權力的甜頭,從此又過于張揚不羈,見她此刻仍然愿意給顧九枚這份尊重和體面,心中不免稍顯寬慰。
孫女有了這樣的成長,連蔣氏那些見不得光的謀劃都不能讓她的心情更惡劣。
她淡淡地道:“你也不必這樣氣惱了。有些事,你聽聽你媳婦自己怎么說,只怕比問我們都快些!”
※
被鎖在樵蔭堂后罩房里的蔣氏看到顧九枚進門的時候,眼中亮起了希冀的光。
而那希冀在看到隨后進門的顧瑟的時候,又重新暗了下去。
她被扣在這里,已經經過了兩輪的訊問。
顧瑟身邊那兩個年紀小小、來歷不明的婢女,就像是森羅王帳前的惡鬼似的,有她想象不出來的惡毒手段和言辭圈套,她也怎么都想不明白,顧瑟是怎么從惠青和綠云的房間里搜出那么多本來早就不該存在的東西,讓她顧此失彼,有口難言。
歲已和歲闌向顧瑟見了禮,拿了厚厚的一疊口供交到她手里,就垂著手站到了她的身后,模樣乖巧而無害。
顧瑟隨意地翻了翻,頭也不抬地道:“二叔不是有很多話想要問?問我倒不如問問二嬸。您只管說就是了?!?/p>
蔣氏已經哀哀地道:“老爺,老爺,我沒有暗害瑟姐兒和璟哥兒,這都是惠青那賤人的自作主張,您相信我啊老爺?!?/p>
顧瑟就靜靜地看了她一眼。
蔣氏瑟縮了一下,她手上上了鐵索,余下并沒有約束,但那鎖頭太過沉重,蔣氏又是個養在內幃的婦人,戴著那鎖鏈就足以讓她只能坐在原地稍稍地挪動。
顧九枚見她手腕上已經磨出了些血印,不由得心痛地道:“瑟姐兒,還不快給你嬸嬸解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