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2
外從不乏自保之心,誰會去傷害一個毫無威脅的少年?
她知道父親一定也一定沒有就這樣相信……可是一直到最后,父親也沒有告訴她。
這一次,她再也不要弟弟毫無準備地被算計,孤零零地死在無人敢接近的地方。
與此相比,她寧愿弟弟一直安安穩穩地生活在外祖父的蔭庇之下……在她找到那個可能隱藏在顧家的,不動聲色的幕后黑手之前。
云弗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
她攜了顧瑟的手,柔聲道:“娘曉得你們姐弟兩個情誼深厚,不過今年壺州水患,路途不暢,又并不太平,璟哥兒被阻在凌州,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你若是想他,只管寫厚厚的信來,到時候一并寄過去?!?/p>
顧瑟斂了心緒,含笑應諾。
云弗這才放下心來。
謝守拙代表壺州謝氏來顧家送節禮。
顧氏自立足帝都之后,與許多世宦華族都有交游、婚姻。謝守拙能順利拜在度玄上師門下,與顧崇的親自引見也不全無關系。
他今日沒有穿道袍,卻也只穿了深青色的素面細棉直裰,烏木發簪,打扮十分的低調,但眉清目朗,言談自如,坐在顧九識下首,竟然也沒有完全被顧九識氣度所鎮,反而顯出些方外人特有的疏朗之氣。
顧九識在心里點了點頭,過問他一向身體,態度十分的溫和。
謝守拙一一回應,就提及當日還真觀中事:“那時我學藝不精,不但自己受了傷,更險些連累顧世妹。世妹臨行的時候,還曾問我是不是隨她回京治傷。如今侄兒養了這些時日,已盡好了。使世叔為我擔憂,是我之過?!?/p>
顧九識道:“這些人所不能逆料之事,何談有過?!?/p>
謝守拙微微一笑,又道:“過些時日恩師將要回返觀里,屆時望京山也會有秋茶之會,若是世叔和世妹得閑,不妨也來走一走?!?/p>
※
帝閽之內,也有人提起度玄上師將要回京的消息:“陛下一向推崇度玄真人,不如就讓庚兒去拜訪他,讓真人為陛下看看庚兒配不配得上做秦王?!?/p>
“陛下,庚兒為了賑濟災民,受了這樣重的傷,臣妾只是看著,都覺得這心里像是刀子在絞一樣?!?/p>
貴妃冉氏伏在慶和帝肩頭,手指撫上慶和帝鎖起的眉,“庚兒還在妾肚子里的時候,那時候妾是真的怕啊,怕您哪天來了,就告訴妾,這個孩子留不得了……他出生的時候,您親手抱著他,對妾說,我們往后還會有許多許多個孩子……”
她神色婉轉又哀愁,水一樣的眼睛里起了蒙蒙的霧氣,使人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可是一直到如今,我們也只有他一個皇兒?!?/p>
柔軟的手指按在眉間,溫溫涼涼,如玉生膩。慶和帝反手把她抱在懷里,就微微地嘆息了一聲。
他忍不住放柔了聲音,道:“祖宗之法,皆有成律。庚兒這一趟出京吃了苦,朕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朕為了他壓了白永年的封賞,朝中那些老臣已經頗有微詞了,若是朕要封庚兒做秦王、晉王,中書省是一定不會附議的?!?/p>
冉貴妃懷上夙延庚的時候,還沒有進宮。
那時候她名義上還是岐王的繼妃,隨著岐王以謀逆事敗伏誅,和余下的岐王府人一起被圈禁在府里。
他是真的喜歡冉氏。
喜歡到帝位還沒有坐穩,明知道白太后會不悅,還是幾次三番微服入岐王府,幸了冉氏。
后來她有了身孕,瞞了兩、三個月,終于瞞不住了,他又偷梁換柱,使宗人府報了冉氏病逝,又以冉氏族中女的身份,接了她進宮,風風光光地封她做了貴妃。
為此,他的發妻、皇后凌氏震怒,不顧他和白太后的阻止,毅然遷居京郊,只有祭天祭祖的時候才會回來。
他凝視著面前這個女人。
從他對她一見鐘情,求而不得,她卻回頭嫁給了自己的兄長,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可是當年那個顧盼橫波的少女過了這么多年,眉眼依舊嫵媚而綺麗,依賴著自己的時候,仍然像是當年那個含著淚向他求助說“我有了身子”的女孩子一樣纖弱。
他安撫地道:“朕只有川兒和庚兒兩個皇子,不管庚兒封什么國,他都是本朝唯一的王爺,真兒只管放心?!?/p>
冉貴妃卻娥眉低斂,坐直了身子垂淚道:“陛下常說度玄上師是得道至人,十分受讀書人的推崇,難道他說了庚兒可以當得秦王,文武百官還敢存心質疑嗎?陛下,庚兒也是你的兒子,他也不求和太子爺爭先,只是也想為你爭一口氣罷了……”
※
“今年望京山的秋茶會,想必會是十分熱鬧了?!?/p>
東宮的書房里,一位相貌清癯,留著一把美髯的老者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對夙延川拱了拱手:“殿下提拔了舒瑯進都水監,可真是釜底抽薪的堂堂之舉。若是沒有舒瑯在桐州、壺州的作為,陛下就是一意孤行地要給二皇子殿下一個秦王的封爵,只怕竹翁也找不到話來駁?!?/p>
今任中書令謝正英別號竹溪,士人間多以竹翁呼之。他出身壺州謝氏,入朝五十余年,為人端肅,行事嚴謹,是世宗托孤之臣。
那老者又盛贊道:“殿下于蓬蒿中見英雄,已然有顯宗皇帝之識人之明了?!?/p>
夙延川坐在桌案后,正低著頭給他那柄弓擦弦。聞言頭也沒抬地道:“桑先生這句稱贊,孤還真的不敢領——這個舒瑯,是一個小姑娘當作謝禮送給孤的?!?/p>
“謝禮?!崩险邔⑦@個詞重復了一遍,失笑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倒是歪打正著?!?/p>
夙延川把虎筋的弦收緊了,挽在手上試了試強度,將弓掛回到墻壁上,重新坐下來,才道:“先生又錯了,這小姑娘卻是有的放矢?!?/p>
他擺了擺手,止住了對方接下來的反應,問道:“父皇垂問的時候,顧舍人說二弟不宜封秦國,引得父皇不悅,這件事可是真的?”
第17章
※
顧九識今年不過三十許,已為天子近臣十余年,圣眷不衰,靠的當然不僅僅是少年探花的才名。
桑簡從前為夙延川點評朝臣的時候,就曾評價他“綿里藏針,法度嚴謹,雖父子同朝,但固為純臣”,私下里只交游名士,談玄風月,不結黨,不納卷,更不要說在皇帝的家事上多言。
所以當聽說他在慶和帝面前,旗幟鮮明地反對夙延庚封秦王的時候,桑簡也深為所驚。
他道:“消息遞出來的時候,我也曾反復求證過。這段時日,陛下召顧德昭陛見的時候明顯比從前減少。依咱們這位陛下的性子,也可以側為佐證?!?/p>
德昭是顧九識的字。
桑簡言語之間,對慶和帝并無多少敬畏之意。
夙延川眉目沉斂,不置一詞。
他在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