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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p>
她站在那里的時候,形容十分的溫柔嫻靜,舉止進退有據,說話也落落大方。
顧瑟就看見許多夫人再往顧笙身上投去的目光里就多了更多打量的意味。
冉貴妃笑道:“回頭得了閑多遞帖子往宮里來,陛下就在這東邊使人推了一片逑場,只是宮人們都不大敢打,沒意思得很,你們都來陪我頑?!庇值溃骸氨菹虑靶r日特地拘了太子殿下不許他到這邊來,你們竟不必擔心沖撞了?!?/p>
不免又有人盛贊陛下待貴妃深情。
冉貴妃就輕言慢語地道:“陛下廣有四海,本宮不過是深宮婦人,全仗陛下的垂憐罷了?!?/p>
她雖然這樣說著,但顧盼流波,顯然十足的春風得意。
如今二皇子將要入朝,慶和帝又為了她掃了太子的面子,她當然有得意的理由和底氣。
殿中的人都懂得這個道理。
一時兩邊都融融地說話,宴還未開,竟就有了些賓主盡歡的味道。
殿門口的內侍卻忽然拖著長音唱道:“太后娘娘駕到——”
冉貴妃當即就收了臉上的笑容,站起身,仿佛是下意識地理了理衣袂,又慢慢地重新露出笑來,道:“你們倒是有福氣,太后娘娘久不大見外人了,不成想她老人家今日倒有興致,且隨本宮出去迎覲罷?!?/p>
一時殿中眾人已都紛紛站了起來,云弗壓在了人群后面,低聲道:“娘娘問什么話直答什么就是了,旁的也不必多說?!?/p>
沒有說是哪一位娘娘。
顧瑟側頭看了一眼顧笙。
她微微地垂著頭,像是想著什么心事似的,似乎連云弗的聲音也沒有注意到。
顧瑟心里微微地嘆了口氣。
關于夢里顧笙的際遇,她有過許多的猜測。
慶和二十年,顧笙封太子妃,第二年她生了皇長孫,名字是太子親自擬的,為他取了一個謹字。
謹在尋常人家做長子長孫的名字,是父祖的厚望。在皇室,卻并不是一個被寄予承繼意味的名字。
夙懷謹從一下生就被太子抱走別院而居,到慶和二十二年顧笙身死之前,她依然常常向云弗、顧瑟提及,一年里只有逢年過節和夙懷謹的生辰,母子才能略見一見。
顧笙身死,顧瑟嫁進東宮以后,與夙懷謹的見面機會反而更多一些,尤其是他年紀漸長,五官也漸漸長開,看得出清秀骨相里很有幾分顧笙的模樣,但眉目之間,任是誰來看,也要說是與夙氏一脈相承。
可他卻不是太子夙延川的孩子。
有時候顧瑟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她和顧笙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姊妹,但在很多時候,她都難以揣摩、理解顧笙的想法和做法。
就像她在夢里,私下里查了又查,得到這樣一個猜測之后,她很久很久都難以面對夙懷謹。
那是她胞姐的骨血,也是她胞姐背叛丈夫的鐵證。
她為此連續很多個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夙延川乘著夜色到含光殿來。
那段時間,平明關不斷地向朝廷發出警訊,管羌人的游騎兵在烏里雅蘇臺逡巡,窺探著大燕的西北門戶。身為太子的夙延川每天都要與屬官、幕僚議事到深夜。
他站在夏夜露水微涼的花樹底下,問她“最近總是睡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的時候,眼睛里的疲憊讓她的心像被針密密地刺了一遍。
顧瑟深深地嘆息。
身后忽然有人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她不動聲色地穩住了身子,略一抬頭,就看到原本冉貴妃坐著的主座上,已經換了一位老婦人,穿著秋香色的大袖衫,面容溫煦,目光是不似尋常老人的犀利明亮,此時正把視線投過來,與她四目一對,便對她招了招手。
就有宮人笑盈盈地道:“太后娘娘請這位小娘子前頭說話呢?!?/p>
顧瑟便斂了眉目,溫順地走到階前,又行了禮。
白太后從一進門,就留意到這個小姑娘,看到她顯然出了一回神,行動倒是規規矩矩的一點都沒有出錯,也看到有人悄悄地推了她一把,她卻既沒有回頭去看,也沒有出一點丑。
明明是小小年紀,卻既有不符合年紀的穩重,又有女孩兒少有的靈秀敏銳。
她又招了招手,“上來說話,不必這樣的拘束?!?/p>
冉貴妃在白太后的座前陪著,就笑道:“這小姑娘倒不似她jiejie大方敢說話?!?/p>
白太后淡淡地道:“養只百靈兒倒是又會說話,說得又好聽?!?/p>
冉貴妃抿住了嘴,費盡力氣才端住了臉上的表情,一雙顧盼生情的眼睛卻難以抑制地冷了下去。
白太后一句話噎住了冉貴妃,才又把站到她面前的小姑娘細細端詳了一回,和聲道:“你是誰家的女孩兒?叫什么名字?”
顧瑟也含了笑意道:“臣女是永昌坊顧家的女兒,父諱上九下識。臣女單名一個瑟字?!?/p>
白太后只略想了一想,就笑道:“原來你是顧尚書的孫女。顧瑟,是哪一個瑟?”
顧瑟道:“臣女是琴瑟的瑟?!?/p>
白太后點了點頭,道:“錦瑟無端五十弦,果然合你這樣鐘靈毓秀的女孩兒?!庇謫査骸澳阕婺愀付加形拿?,想必你也讀書了?”
沒有等顧瑟回話,就又吩咐身后的女官:“給顧家小娘子看一個座?!?/p>
黃晚瓊忙道:“是奴婢疏忽了?!庇H自去搬了個小杌子,就擺在了白太后的腳邊。
顧瑟只稍遲疑了片刻,就坐了下來,回道:“臣女憊懶,書讀的并不認真,只通學了、,如今是跟著真定萬氏的先生讀?!?/p>
白太后就笑道:“你祖父治,你父親治,你卻一個都不學,可見是哄我的?!?/p>
顧瑟微微紅了臉,道:“臣女不懂事,幼時被祖父抱在膝前學,只覺得艱難拗口,也曾跟著父親學,只是學業不精,又兼半途而廢,并不敢稱學過?!?/p>
白太后點了點頭,笑吟吟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哀家還是天授二十三年的時候,先帝爺點顧尚書為皇子講學,那會你祖父中進士不過兩、三年,還在翰林院修書,年紀又輕,哀家十分不放心,顧尚書上課的時候,哀家就在窗戶外頭偷聽,才曉得顧尚書學貫古今,不可以年齒論英雄?!?/p>
她說起這些陳年事,神態間就有了些許追思之色。
有年紀與她相仿的忠安伯太夫人湊趣地道:“可見先帝爺和娘娘天生的一家人,一般的慧眼識英雄,像我們這樣的,便是想考查先生的學問,只聽人家說上幾句,就半懂不懂的了,哪里還能曉得人家的水平呢?!?/p>
白太后指著她笑道:“當初你們家老伯爺要給世子請先生讀書,你提著劍追著他進了宮,當我都忘了呢,如今都敢和我說要考查先生的學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