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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兒子也弄丟了?!?/br>三月江南煙雨里草木瘋長,官道旁的山上老樹枝葉繁茂,滿山蒼翠。葉棲華從馬車里探出半張臉:“大哥,我們快到潺塬城了嗎?”官道上車水馬龍,游玩的運貨的各色人等都爭先恐后地涌向潺塬城。趕車的謝春行頭戴斗笠嘴咬草葉,含糊不清地回答:“快到了,你看前面雨霧里的城墻,那就是潺塬城?!?/br>葉棲華看著煙雨迷蒙中那座灰蒙蒙的巨大城墻,忽然低喃:“我以前好像來過這里?!?/br>可那種熟悉的感覺只是一閃而過,眼前的一切又重新歸于陌生。那塊廉價的石頭被他握在手心里,已經溫熱。葉棲華閉上眼睛輕嗅細雨中百花暖香,京城杏花巷里驚鴻一瞥的闌珊燈火,已經恍若隔世。城門口是守衛照例檢查了他們的馬車,看到葉棲華的臉之后驚愕了一下,但并未多說,在文牒上蓋了潺塬城的印章,放他們進去了。潺塬城里不似京城那樣十步一隊巡邏衙役,各色人等都擠在大街上,聊天的笑罵的還有打架的。頭頂時不時有江湖人飛檐走壁地經過,有人報仇有人討債還有人在追情人。前方一把飛刀直沖葉棲華面門而來,葉棲華閃躲不及眼看就要中刀,旁邊的謝春行手疾眼快一把捏住刀背,向刀飛來的方向反擲回去。人群中立刻傳來道歉聲,一道人影飛一般掠過葉棲華身邊,沖向街頭大吼:“有本事你別跑!”葉棲華受了驚嚇,眼中反而冒著興致盎然的光。這個潺塬城,真是太有意思了!潺塬驛站,一封加急密信飛向了京城宣王府。宣王府書房中,裴揚風燒掉了那封密信:“本王要去潺塬城一趟,顧大美人要不要同行回劍圣山莊?”顧云深說:“不能和殿下同行了。我要去北海取一塊十年前沉在冰層下的玄鐵,用來修補一件兵器的裂痕?!?/br>裴揚風說:“如今北荒草原上戰火紛飛,你要多加小心?!?/br>顧云深清俊如玉的面容上浮現一絲勉強的淺笑:“多謝殿下關心?!?/br>裴揚風輕嘆一聲:“你若是想見嚴邵,本王賜你一道通關令符就好?!?/br>顧云深搖頭:“不必,嚴將軍公務繁忙,我不便打攪?!眹郎廴缃駧П鲫P,去了林月白戰死之地,哪還有心情再和其他故友敘舊。三月初二,宣王裴揚風以南巡閱兵之名擺駕南下,前往吳芳郡南統軍營。軍營距離潺塬城只有四十里,裴揚風安頓好瑣碎事宜之后,立刻帶著兩名隨從去了潺塬城中。潺塬城守軍來報,宣王要找的那兩個人住在天河客棧里,期間并沒有接觸過其他人。那探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天河客棧的掌柜,似乎曾經和殿下有些淵源?!?/br>裴云深心中微沉,問:“那個掌柜叫什么名字?”探子回答:“林逸思,聽說有人在見過他有一塊令牌,花紋樣式像是殿下府上的舊物?!?/br>裴云深說:“不必再查了,監視的人也全部撤下?!?/br>探子答應著褪下。裴云深對自己的隨從說:“你們也回軍營吧,本王有些事情要親自處理?!?/br>天河客棧的掌柜林逸思,是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粗布長衫,不緊不慢地生著文火煮梅子酒。葉棲華蹲在小爐子旁邊,橘紅的火光映在他湖藍色的眼睛里。林逸思狀若無意地看了葉棲華一眼:“你叫裴顥?”葉棲華點點頭。其實他不記得了,但是這個名字聽著還不錯,用也不吃虧。林逸思低喃苦笑:“他們居然肯讓你姓裴?!?/br>葉棲華沒聽清他說了什么,剛要開口問,忽然一個人緩步走進了客棧。心中熟悉的刺痛翻涌而來,葉棲華腦中“嗡”地一聲,短暫地出現了空白。裴揚風不緊不慢地蹲在他們旁邊:“掌柜的,這酒你煮的過火了?!?/br>林逸思面容微僵,但還是冷靜地回答:“客官是外地人吧,不知道這荒夢山的梅子酒,越煮越香醇?!?/br>葉棲華警惕地看著裴揚風:“你為什么會在這里?”裴揚風慢悠悠地倒了杯酒:“你的謝大哥怎么不在你身邊保護你?”不等葉棲華回答,林逸思已經接話:“在我的客棧里,這位小友會很安全?!?/br>裴揚風把那杯酒塞進葉棲華手里,問:“我送你的那塊石頭扔了嗎?”葉棲華捏著袖口說:“早扔進河里了,那么丑的東西我才不要?!?/br>兩人之間彌漫著一股糾結又曖昧的詭異氣氛,林逸思的臉色也跟著詭異起來,還帶著一絲不明原因的憤恨,恨恨地瞪著裴揚風。第十七章。裴揚風面不改色,說:“那改日本王再另外送你一塊別的?!?/br>葉棲華心中莫名不想再和裴揚風有牽扯,他空白的記憶里好像有什么在哭泣著,讓他避開這個危險的人。謝春行抱著一只燒雞兩盒瓊花糕走進來:“小顥,瓊花糕買到了?!痹捯粑绰渌涂吹搅巳~棲華身邊的裴揚風,臉色頓時一肅,筆挺劍眉擰成一個疙瘩。葉棲華趁機逃離了裴揚風身邊,拽著謝春行往外跑:“大哥我想再去逛逛!”煮酒的爐火旁,裴揚風自斟自飲。林逸思面沉如水。裴揚風淡淡道:“何必像看敵人一樣看著本王?當年若不是本王出手,你早就變成護城河里的一具浮尸了?!?/br>林逸思說:“你變了很多?!?/br>裴揚風說:“你一直沒變?!?/br>林逸思自嘲似的低笑一聲:“這幾年,我一直想回京祭拜若瑜?!?/br>裴揚風嗤笑:“有什么好祭拜的?皇陵里供奉的是鳳寧太后裴氏,又不是你的裴若瑜?!?/br>林逸思撥弄著鍋中熱酒,沉默許久后才開口:“裴顥這個名字……是誰取的?”裴揚風心中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大口酒。林逸思怕是把葉棲華,認成了自己兒子了。也是,湖藍的眼睛,姓裴,與裴若瑜七分相似的臉。從京城來,身份又模糊不清,還和他裴揚風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裴揚風已經很久沒有想起月白的樣子了。這段時光雖然不過是從秋到春短短數月,一切卻已經地覆天翻。他歇斯底里地折磨著葉棲華,葉棲華也倔強地折磨著他,讓他滿眼都是不堪回首的猩紅血霧。他開始沒有空閑的事情去思念月白,連對兀烈國醞釀已久的復仇也變成了可為可不為的次要事情。若不是……若不是今日忽然在潺塬城中偶遇了林逸思,裴揚風幾乎都要忘了當初為何要給葉棲華下碧海青天毒。裴揚風用三分醉意掩蓋了聲音中的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