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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中迅速回憶過當時他所進的奏疏,應當并無錯處。“你那時說三郎治軍嚴苛,但其余軍務并無不妥?!被实勖奸g略有疲態,可仍是強打精神。李泱認真地聽著:“是?!?/br>皇帝神色透著些不可捉摸,他道:“但在你走后,他曾一度無故離開靈州達十日之久,且去向不明?!?/br>李泱心中大驚,甚至是有些駭然,朔方軍中有人暗中將游夙擅離值守一事報給了皇帝,而游夙離開之故,應該就是去并州找他。李泱不清楚皇帝到底知道多少,但就皇帝眼下的言行推測,他不像是知道游夙是去了何處。但若是皇帝已經知道了游夙的行蹤,那他此舉便是在試探自己。進退為難,卻也不得不做出抉擇,李泱稍作思慮,若皇帝真對游夙的行蹤一清二楚,那他早該來找自己,實在不必硬生生地拖上下半年,隨后他屏氣凝神地道:“竟有此事?節度使擅自離開防區是重罪,宅家可曾向三郎詢問過此事?”皇帝笑了笑,道:“朕還不曾問過他,但他心性不拘,放縱慣了,許是去了臨近州縣游玩幾日也說不定,倒也不一定是真出了朔方?!?/br>既然皇帝不知道游夙究竟去了何處,那暗中通報之人必定不會是游夙的親近衛士,且皇帝的語氣之中并未有嚴懲之意,李泱微微安心,卻也更加捉摸不透皇帝的意圖。皇帝也不等李泱回話,他嘆了一聲,又道:“他那樣的才能,留在西北倒也合適,但他性子太過隨意,一方節度使竟然擅自離開治所,實在是失職,這是其一?;屎笙騺砜粗厮?,他們雖為姐弟,但這些年皇后像娘親般照料他,如今又怎舍得讓三郎長此以往地待在靈武,朕也體念皇后,這是其二?!?/br>話至此,李泱已經明白了皇帝的意圖,其一是真,可其二哪里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分明是疑心游夙,并且已經對他起了忌憚之意。李泱仍是不疾不徐地問道:“宅家是想調三郎回京?”皇帝搖了搖頭道:“這個也不急,這次朕是想先讓他在長安多住些日子?!被实垲D了頓,又沉吟道:“但日后總要將三郎調回長安,他處事張揚酷烈,日后在朝中相處,恐會與你有意見相左之時,所以朕便先知你一聲?!?/br>當初調離游夙,本是為了避免他與皇子有牽連,但如今皇帝心中的大局已定,也是時候讓游夙回來了,否則長此以往下去,皇帝終究是不放心,今日游夙能擅離職守,誰又知他明日能做出些什么來。游家仿佛是皇帝手中的一柄長刀利刃,鋒芒畢露,但他也擔心會傷了自己。靜默之中,父子各懷心事,只是誰也不曾料到,就在第二日,一封邊關急書打亂了所有安排。宣和三年五月,吐蕃撕毀去年才剛簽訂的盟約,大將銳延達率軍十四萬,繞道河西,出其不意攻陷涼州,短短數日又下甘州,河西節度使楊立節戰死,河西軍傷亡重大,余部死守肅州。——————————————————————————————————————————————————————————上回不是有個猜結局活動嗎,由于離結局真的不遠了,所以就下回更新前截止吧(′^ω^`)133自李曄登基以來,朝廷與吐蕃雖偶有爭執,但也從未發生過如此大的戰事,更何況去年才剛剛會盟,短短半年之后,吐蕃卻撕毀盟約,突襲河西,可見當初求和正是為了蒙蔽朝廷,為起戰做準備,也正是因為如此,河西一鎮才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高承恩攜隴右軍還要防備突厥,并不能全力支援河西,朝廷又從劍南嶺南急調大軍四萬奔赴前線,與朔方隴右二軍匯合。而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事也將游夙推上了風口浪尖,朝中紛議,若不是當初他執意要取石堡城,朝廷與吐蕃也不會交惡至此。但戰事已起,口舌之爭毫無用處,原先皇帝本想將游夙暫留在長安,但眼下也不得不先讓他回朔方指揮戰事。草木鮮花不知人間爭奪坎坷,兀自開得熱烈奔放,滿樹木蘭竭力抓住了暮春最后的芳華,紅白交映,奪目非常。府中仍是一片安詳,西北的戰事也難以影響這溫柔富貴之處,李泱才換下公服,阿冬立即為他奉上凈手的銀盆,王妃又問他晚膳想吃點什么。但李泱的心思卻不在此處,西北吃緊,皇帝的身子已不堪朝政,所有的事務全扛在了他的肩上,軍餉輜重也需立即籌備,除此之外更需調度各軍,對突厥契丹南詔等部嚴防死守,以免幾處受敵,一日勞碌下來,他竟沒個歇息的時候。崔妧替李泱挽起袖子,服侍他洗手,她知道邊關出了戰事,丈夫這兩日辛勞得很,柔聲道:“妾備下了香湯,殿下先用了飯,再去解解疲乏?!?/br>李泱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轉頭望去,西天已是紅霞似火,將院中高樹也渡上了幾分艷色,木蘭微微搖曳在風中,簌簌落下幾朵開至盡頭的鮮花,鼎盛繁茂,卻也難耐初夏的熱意。李泱心中一沉,草草將手在水中浸了浸,吩咐道:“備馬,我要出去?!彼窒虼迠€道:“晚膳也不必等我,你先吃吧,我要晚些時候回來?!?/br>他才剛回來,卻又要出門,但眼下到底是事務繁多,崔妧也能理解,她取過手巾,替李泱擦干手:“那好,不過殿下再忙也要記得用些吃食?!崩钽髮ζ拮有α诵?,隨即換了衣裳,大步往府外走去。次日一早,游夙就需動身出京,領昨日啟程的劍南軍趕往西北,他從兵部回府時,已是夜色nongnong,游容成婚時的幔帳燈籠還未徹底取下,紅燈籠透著朦朦朧朧的光亮,映在他冷峻寒冽的神情之上。當阿碧告訴他李泱正在府中時,游夙有些驚訝,他立即快步往內走去,便見李泱獨自站在他書房外的廊下,他看上去有幾分疲乏,也并不像往日那般站的直挺,而是側著身靠在廊柱上,似在出神。聽到漸近的腳步聲,李泱回過神,站直了身體,道:“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講?!?/br>原以為李泱不愿與他有瓜葛,若是有事,公事公辦便罷了,游夙沒想到他竟來了游府,他領著李泱進了屋內,問道:“又出了什么事?竟讓你親自過來?!彼肓讼?,忍不住笑道:“該不是怕我死在西北,這才要與我來告別一番?!?/br>河西戰事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