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1
七八分,他冷哼一聲,道:“誣陷?你之前進言于朕前,說薛王奢靡,不知那是否也算是誣陷?”眼下再思及當初李灃在貝州遇刺一事,也實在是疑點重重,眼下他口口聲聲說是受人誣陷,可不知當初他是否也欲構陷過別人。“確是臣不知詳情,妄加論斷……”皇帝打斷了李灃的話,道:“你曾言稱心系百姓,卻私自挪用移倉,實在不是廉恥。你向來逞強好勝,但朕知曉你心氣高,可不知你竟貪財斂物至此,每每立于朝堂殿中,你可有心虛之意?朕看重你,但你叫朕失望了?!?/br>李灃自始至終都一直低著頭,聽到最后一句才緩緩抬起頭,道:“臣自十八歲入朝以來,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但陛下可曾屬意過我?臣自認并非是不如廢太子,若只因是晚生了兩年,便要一直屈居人下,那臣不服?!?/br>皇帝一驚,隨即斥責道:“放肆!”話已出口,李灃反而也不在意起來,他再次叩首,又道:“游夙朋黨比周,挾勢弄權,囂張跋扈,可陛下卻仍授他節度使一職,臣是陛下的親子,陛下卻不愿信臣,難道臣竟不如他一個外人嗎?”皇帝憤怒地將手邊的鎮紙擲了出去,玉石砸在地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殿中內侍婢女皆跪成一地,俯首靜默。“他是外人,可他并不肖想朕的皇位,你們呢?一個個的盯著朕,巴不得朕早死一日,也好空出這位置讓給你們!”李灃跪著,胸口起伏的厲害,他實在不明白,為何皇帝如此偏信游家,明明自己才是他的親兒子,可他對外人的劣性置若罔聞,對自己卻是這般嚴苛,從李渂到游夙,再到后來的李泱,他皆是不服,他胸中有著噴薄而出的怒意,可他不得不俯首貼地,恭順惶恐地跪在父親面前,而游夙手握軍權遠在千里之外,李泱也必定是在府中冷眼等著自己獲罪被貶。到了七月,皇帝雖還未下旨,可信王失勢已成定局,就如從前李渂自裁后,人人皆以為李灃將要被立為太子,眼下滿朝文武都已將李泱看作是未來太子的不二人選。可處在漩渦中心的李泱卻不敢有絲毫的松懈,此時還遠未到可以放心的時候。傅紹秋剛從蒲州歸來不久,他在那里只住了一夜便匆匆趕回長安,李泱對此頗為意外,道:“眼下信王之事即將塵埃落定,別的也無甚大事,你原不必如此快趕回來的?!?/br>傅紹秋此行去蒲州是為了見孫紀,薛王果真兌現諾言,將孫紀從嶺南帶了回來,甚至連孫紀的母親都從掖庭中放了出來,長安人多眼雜,因此才將他們安置在了蒲州。“只要看到他還好,我便也放心了?!?/br>看著傅紹秋略顯僵直的坐姿,李泱道:“罪臣之子孫紀已死在了嶺南,從今往后這世上只有庶人孫慈,蒲州離京城也不遠,你若有空常去看望看望他罷?!?/br>傅紹秋點了點頭,李泱不知此時他心中作何感想,又想起孫紀那卑微又堅持的樣子,便道:“他出身不凡,卻又受盡欺凌,但他心性良善,實在難能可貴,他對你的景仰之心,你該是知道的?!?/br>傅紹秋豈會不知,可這世道如何容得下那樣的心思,還是不要給他那些無謂的希望了,若他能早早地斷了這念想,只會有益無害。許是猜到傅紹秋的心思,李泱淡淡地道:“明之,有的人沒得選,只因世事艱難迫不得已,又恐人心叵測,可你卻有余地?!?/br>傅紹秋愣怔了一下,看著薛王不知該如何回話,李泱說得隨意,忽地一笑道:“好在來日方長,也許哪一日明之你便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了?!彼f罷也不再繼續糾纏此事,轉而問道:“你以為我現下該如何?”傅紹秋很快就轉了思緒,他略一沉吟,正要開口,可李泱卻將手一抬,制止了他,笑道:“你且寫下來,看看你我是否不謀而合?!?/br>寫罷一看,傅紹秋所書“請辭驍衛將軍”,李泱也寫了三個字“棄驍衛”。眼下朝中李泱一家獨大,若仍舊掌管驍衛,有李渂的前車之鑒,皇帝大概也睡不安穩,舍棄兵權,一是讓皇帝放心,二來也能以示態度。太子之位近在咫尺,李泱韜光晦跡多年,自然也不會急在這一時。“信王倒臺,朝中已皇子可與殿下匹敵,陛下的龍體有目共睹,立太子一事已迫在眉睫?!贝藜易圆槐卣f,而原信王一系的官員也有不少已轉投薛王,再加上這兩年他政績名望具備,若要立太子,薛王實在是不二人選。李泱放下那兩張紙,神情晦澀,他隱隱覺得除非真的到難乎為繼之時,不然即便皇帝已中意于他,也不會輕易立他太子。從前人人都以為皇帝并未將太多心思放于朝堂之上,可眼下李泱卻愈發感到,也許皇帝的心思誰也未曾真正看清楚過。115防秋正式開始之前,隴右,河西及朔方三軍節度使會于鄯州議事,高承恩雖上奏請旨接管豐安軍,可朝中尚未允準,他心中暗嘆,想那游夙雖在營州立過軍功,可到底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并未有太多經驗可言。在見到游夙之后,此般想法只增不減,早已聽聞游夙在長安時是如何的果決利落,但帶兵與治政本就是不同的,能做好輔臣卻不一定能當好將軍。倒是河西節度使楊立節有些無所適從,高承恩想要豐安軍,可游夙又不肯,如此一來,他們兩人之間必有嫌隙,他站在中間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高將軍是老將,而這新任的朔方節度使也名聲在外,他一介武夫,著實不善于左右逢源。“游將軍只需駐兵于會州即可,若吐蕃進犯,則朔方軍渡黃河后與臨洮、河源兩軍相會,正面狙敵,若一切太平,那自不必動?!备叱卸饕堰^耳順之年,鬢發霜白,眉間未皺,卻有著兩道深深的褶子,不怒自威。游夙一言不發地看著那張駐防圖,突然抬頭笑道:“三軍年年如此?”他笑得輕松秾艷,與嚴肅的氛圍格格不入,高承恩見他如此隨意,便愈發不快,道:“防秋并非是小事,游將軍久居中樞,想必也知曉其中利害?!?/br>游夙抬手指著在屋外站崗的士兵,問道:“高將軍可知朝廷一年的軍費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