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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給陛下之物,那理應該加以裝點?!?/br>從去年開始便有人不斷上書奏請立信王為太子,背后是誰在指使不言而喻,李曄也知曉這個兒子向來有奪嫡之心,從前廢太子在時,他便已是不安分,如今更是愈發的野心勃勃,他冷聲道:“你比薛王要大上兩歲,又早入朝數年,如今怎的竟還比不上他沉穩?縱使那蜀鎧薛王自己留著了,但也不過只是件甲胄罷了,你何必來跟朕講?有這心思不如放在朝政上。楊海,你將那經卷還給信王,讓他回去仔細讀一讀,也好靜靜心平平氣?!?/br>許是因為帶上怒意,話音剛落,皇帝就咳嗽了起來,又在湖邊,風難免有些大,他更是將臉咳得通紅,好一會兒才止住,此時也無甚有緣賞春的興致了,楊海忙傳來御輦,伺候著皇帝回去。皇帝起駕后,楊海面露難色,對信王無奈道:“有晉安公主陪著宅家,殿下不必憂心,殿下先還是回去吧,改日再來請安便是?!?/br>李灃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先帶著那些未獻出去的經卷離了皇宮。朔方節度使治在靈州,下轄七軍府,管兵八萬四千七百人,戰馬五千六百匹,以捍御北狄為任,與隴右、河西聯合備邊西北,互為犄角,以防突厥吐蕃。此時游夙剛從靈州城外八十里的豐安軍軍營巡視歸來,來回路程一百六十里,他進官邸時,天已經全黑了,他前腳才踏進門庭,立即就有一名來自長安的信使呈上信件。他墨發高束,身穿暗色袴褶,踏高統烏皮靴,佩橫刀在側,艷絕秾麗之相也難掩一派肅殺之氣。想當初游夙初至營州掌軍,尚有部眾不服這個出身長安的權貴子弟,數年后,待他統領朔方時,已無人敢質疑,只因人人知道他游夙對敵兇狠,可對待麾下兵士也同樣嚴苛,絕不手軟。不等坐定,游夙邊走邊展開信紙,看到最后,唇角不由地勾起一道笑意,有薛王在京中招斂能工巧匠紋飾蜀鎧在先,又有信王遭皇帝訓斥在后,也許李泱不必等自己回到京城便可入主東宮,只不過屆時,恐怕長安已是沒有他游夙的立足之地了。西北之地,比京城還要更冷些,五月的天了,可夜里還是很涼,婢女關門時帶起的一陣風,令燭火晃了晃,游夙笑著將信紙在燈臺上點燃燒掉,心中并無太多的擔心,畢竟他身為手握軍權的節度使,即便李泱真能掌權,但同樣不敢對他輕舉妄動。只是數月未見,到底還是心意難平。番外—舊事慶成七年秋,皇長子節王涵因忤逆之罪獲貶,降為廣陽王,遷居房州,臨行前他進宮拜別,可皇帝卻不愿見他。彼時李涵尚未及弱冠之年,正值慷慨激昂的年紀,經此一遭,難免失意。他站在高大的殿瓴之下,渺小的不堪一擊。內侍雖然還是好言好語,可眼中早已漏出些不耐煩,如今炙手可熱的乃是延王李渂,誰有那工夫理會這位即將要遠走的郡王。這內廷與外朝其實并無分別,趨炎附勢拜高踩低之徒只多不少,李涵知曉他無心理會自己,可仍是耐心道:“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陛下,你再為我通傳一聲罷?!?/br>那內侍用鼻子輕哼了一聲,響聲不大,可李涵仍是聽得清清楚楚,他絕望地閉了閉眼睛,自己不過只是在私下說了一句陛下太愛書畫,可這話進了皇帝耳里卻成了大逆不道之言,竟連辯解的機會都不愿給他。李涵風格秀整,這臨別一跪,也跪的異常挺直,他雖心中失望,但仍是不卑不亢。既然皇帝不愿再聽他說話,他也不欲多言,寧折不彎,皇長子的風骨自當如此。身為臣子,李涵自覺無過,只是于父子之情,他不能盡孝跟前,實乃一憾。叩首頓地的聲音在安靜的殿堂前委實明顯,清脆中又帶著沉悶,就像是此時李涵心中的無奈苦楚。他背脊不曲,仍是昂首走下丹墀,卻見階邊站著一老一少兩人,李涵忽地溫柔笑了笑,道:“六弟是來送別為兄的嗎?”少年已有了日后的挺拔之姿,在這重檐高閣之下,李泱覺得往日健朗的兄長竟出些瘦弱之感,銙帶松松地掛在他的腰際,陡然有幾分荒唐可笑。黃永一拜道:“皇后設宴,請諸位皇子前去賞菊,郎君這才下了學,見殿下站立于此,便過來看看?!?/br>李涵了然一笑,欣慰地拍了拍李泱的肩膀,現下人人對他唯恐避之不及,連內侍們都不留給他好臉色,可這異母弟弟卻不避嫌,還愿來同他說上幾句話,他無奈地笑道:“我去了房州,大概是回不來了,你肯來送我,我很高興?!?/br>見李涵面頰微凹,可見是日日思慮過度,李泱道:“大哥勿要頹靡,說不定過陣子陛下就召你回京了?!崩詈龅匦α诵ζ饋?,帶出往日的爽朗,他望著不過十三歲的弟弟,生出些嘆息,這些少年人啊,總有一日要明白這朝中洶涌的暗流和殘酷的爭奪,屆時兄不成兄,弟不成弟??伤恢撊绾稳ジ钽蠼忉?,難道要教他去爭去搶,去拼個你死我活嗎?李涵怔怔地看著李泱,最終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只道:“六弟好生讀書,以學經世治理之道,將來也能輔佐陛下?!彼f罷凄然一笑,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的步伐既慢又重,在秋風中帶起無盡的蕭瑟悲涼。見李泱望著廣陽王的背影不說話,黃永還以為他是嚇著了,便柔聲勸慰道:“大殿下犯了錯才被貶去了房州,方才大殿下也說了,要郎君好生讀書,若是能得陛下垂愛,那便再也無須擔憂了?!?/br>李泱目光未動,只低聲道:“大哥就是書讀得太好了,才有如此下場。他明明什么都沒做錯,卻還是不得不走?!边@話太過老成,可畢竟只是十三歲的年紀,他眼睛仍帶著清澈,實在難掩眸中的惋惜。黃永一驚,忙攬住李泱,道:“我的小祖宗,陛下說他錯,他便是錯了,可不敢胡說,若是叫別人聽去了,那該如何是好。郎君快走吧,還要去皇后娘娘處呢?!?/br>李泱朝著李涵離去的方向風輕云淡地一哂,恢復了平日里的神色。這是他最后一次見到李涵,沒過多久,就有廣陽王暴斃的消息傳回長安??芍敝炼嗄暌院?,那個不甘悲切的身影,李泱始終記得。老內侍跟著少年親王往皇后的宮殿而去,自然也沒瞧見剛從皇帝處出來的游家兩兄弟。游夙紫袍金冠,桀驁張揚之態盡展,唇紅齒白的好相貌也遮不住他眼中一派嘲意,他笑道:“成王敗寇,輸就是輸了,廣陽王走的也不冤枉?!?/br>游蘊負手而立,目光深遠,他也不看游夙,只道:“莫要放肆?!?/br>可游夙卻像是來了興致,又低聲含笑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兄長,廣陽王被貶去了房州,你說那薛王是不是也在心里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