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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愈發兢兢業業起來,更加不敢有半分懈怠,各級官員隨行的小廝侍從一般都在皇城外等待自家的主人,三三兩兩的說話更是常事,如今薛王正得圣寵,照理說主子得勢,做下人的也臉上有光,但鐘福從不隨意跟旁人搭話吹噓,只站在一邊耐心候著李泱。今日李泱出來時,鐘福像往常那樣為主人牽馬,可李泱卻叫住了他,道:“我有件事要交待你去辦?!辩姼km不知道是何事,可看李泱的神情便覺得是件要緊事。“你現在去游府找一個叫阿碧的人,傳我的話,藍雙已經抓到了,請三郎立即親自前去審問,我在至安觀等他?!?/br>他的聲音很平穩,像是早已準備妥帖,未帶一絲猶豫也沒有任何躊躇,從皇帝寢宮到皇城外的這段路程足以讓李泱思慮清楚。夏季的驟雨總是讓人猝不及防,如豆子般大的雨滴砸在人臉上,直叫人生疼,李泱并不動,他伸出手接了幾滴雨水,任由突如其來的大雨將他淋濕。頃刻間瓢潑大雨便打亂了所有人的步伐,監門衛士來不及為自己披上雨具,忙上前為李泱打傘,道:“雨勢太大,殿下還是先回宮避雨吧,若殿下有要事前去,那卑職讓人為殿下叫輛車來?!?/br>襕衫并不厚,雨水很快便濕透了李泱的衣袖與下擺,他低頭看了一眼,心想不知當初游夙冒雨回京,那日的雨是不是也有這么大,那時候大約還要再冷些。見薛王并不言語,只看著眼前這傾盆大雨,那衛士暗道奇怪,但又想也許是這位文雅的殿下見了疾雨,便來了詩情畫意也說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李泱的眼中才重新覆上溫和,對那名監門衛士道:“這雨實在太大,你叫輛車來吧?!?/br>李泱已經將皇帝的那道敕書交由曾甫巖,命他半個時辰后再去信王府轉告傳旨一事。忤旨擅自出府,這個罪名足夠將游夙貶出長安,信王也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李泱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時這般迫切的想見到游夙,他兀自笑了笑,像他們這樣的人,本不配談起情愛。93游夙的神情堪稱陰郁,他時常漫不經心的臉上甚少出現這樣的神色,宣讀旨意之前,游夙就已經是這般樣子了,難不成是早早的就收到了消息?信王將文書雙手遞給游夙,隨后皮笑rou不笑地道:“還望三郎自省,日后勿要再魯莽行事,讓皇后蒙羞?!?/br>如今到這份上,游夙仍舊未提及楚州之事,看來他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再者信王也一再發信向尹嗣年詢問,確認不曾走漏風聲,信王那原本提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雖說原想著最好皇帝能把游夙徹底革職查辦,但眼下游夙失了同平章事之銜,又被貶為司門郎中,再難行協政理事之權。游夙起身道:“多謝信王囑咐?!?/br>信王一哂:“三郎向來身居高位,如今一時間怕是難以習慣這五品官職?!?/br>游夙的眼神輕掃過信王,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道:“不勞信王殿下費心?!?/br>信王被他看得略微有些不自在,可轉念一想,如今游夙也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他輕咳了一聲:“司門郎中的事務自然不比黃門侍郎那般繁重,趁此機會,三郎不如好生休息,朝中自有諸位大臣盡心盡力?!庇钨黼m然被貶,但信王并不打算就此罷休,游夙失勢,很多事情做起來反而更加容易。游夙笑了笑,可眉間的陰云仍舊未散,顯得有些詭秘,道:“我怎么樣都不打緊,殿下還是自求多福吧?!?/br>這話讓信王有些不快,他皺起眉正欲發作,卻又聽得游夙繼續道:“聽說朝中有數名臣工奏請宅家,立殿下為太子,東宮之位唾手可得,此時殿下不該做些善事積點福嗎?”當初游蘊在時,游家百般示好,可后來卻又想尋自己的把柄,想來這游夙真是天生反骨,不識抬舉,眼下這花言巧語信王自然也不會聽進去,他只道:“三郎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被拘了許久,也該出去走走,但莫要像從前那般驕橫恣睢,要知道令皇后蒙羞事小,但讓天家難堪,就是大罪了,三郎好自為之?!?/br>信王走后游夙仍站在原處,方才殘存的一絲笑意也徹底消失殆盡,只剩下難以言喻的陰沉。站在一旁的婢女很善察言觀色,腳步輕快地收起方才游夙接旨時用過的軟墊,一聲大氣也不敢出,阿碧遞了個眼色給那兩個婢女,她們立即乖覺地退了出去。清蕪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見到李泱,今日見著了,心中自然很歡喜,恨不得將這段日子里新練的曲目都奏于薛王聽,這都是他私下排的,跟教坊的曲目并不相同,他對此頗為自得。清蕪的技藝自然是不必說,雖說只有琵琶聲,但氣勢音律皆是上佳,即便與教坊出的曲目相比,也毫不遜色,又顯新意,可見他確是費了工夫在里面。直到破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門是從外面被人踢開的,恰巧屋外驚雷乍起,兩相應和下,竟讓清蕪驚得松開了撥片,琵琶聲戛然而止,他聞聲望去,只見有個人正站在門前,他心道奇怪,外頭的小廝們怎的隨隨便便放人進來了,清蕪正欲起身去看來者是何人,可外面那人卻已經掀開紗幔走了進來。“殿下叫我好找?!?/br>游夙的臉上已不見下午時分的沉郁,可卻依舊讓人膽寒,他直直地盯著李泱,道:“出去?!彪m然他并未側目看向清蕪,可清蕪知道游夙這是在對自己說話,不過今日他侍奉的是薛王,就在他轉頭詢問薛王時,脖子上忽然就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楚。游夙手中的馬鞭比常見的要再長上不少,在他手中宛若靈蛇,所即之處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立即浮上了清蕪白`皙的脖子,他雖在奴籍,可在教坊司中也是被嬌養著長大的,從未受過什么皮rou之苦,這一鞭子幾乎讓他驚呼出聲,但他緊緊咬著下唇,避免失態。今日清蕪實在無辜,李泱看了眼他的傷勢,道:“你先去拿些傷藥敷一敷,我明日再讓人送好的來?!鼻迨忺c了點頭,起身捂著脖子出去了。清蕪走后,這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游夙與李泱兩人,好在外頭雨聲漸起,驅散了屋中的寂靜。“小舅舅好大的火氣?!?/br>接二連三的雷聲不斷響起,乍眼的閃光好似要將天際劈開一道裂縫,讓那天上的雨水盡數傾入人間。游夙扔開手中的鞭子,慢慢走到李泱身邊,他邊走邊道:“其實我很不喜歡下雨,濕漉漉的叫人不舒服?!?/br>李泱猜到了他的來意,午后游夙并沒有在至安觀現身,從那時起,李泱便在心中做好了準備,該來的也總會來。他并未看向游夙,而是斟了一盞酒,道:“最近天熱,也該好好下場雨了?!崩钽筇謱⒕七f給游夙,可對方卻不接,李泱不以為意,收回手后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