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綽無奈了，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又是什么情況，果真應付小鬼最麻煩了。

見狀，還是完顏諾及時站出來，試著解釋道：“元帥，這位小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徒單將軍的獨子，當日，徒單將軍在紫荊關抗擊窩闊臺汗率領的蒙古大軍，英勇犧牲，壯烈殉國，留在中都城的徒單大人亦被亂臣賊子胡沙虎騙出城去，殘忍殺害，后來，看到情況不妙的忠仆怕胡沙虎會對徒單家趕盡殺絕，連夜帶著小公子偷偷逃離了徒單府，果不其然，胡沙虎攻下皇宮后的第二天，馬上派手下士兵沖進了徒單府，將府上二百多口人全部殘忍殺害……小公子在忠仆的保護下，僥幸逃過一劫，后來，術虎高琪設計殺掉了胡沙虎，大權在握，忠仆繼續帶著隱瞞身份的小公子，在中都艱難求生，吃盡了苦頭……一直到陛下繼位，元帥領兵馳援，擊退了蒙古大軍，又在中都城外設立陣亡將士紀念碑，忠仆親自前去查看過，一眼就看到了高居在上的故主的名字，心中大定，有感于元帥的寬厚仁義，這才領了小公子來見我……”

“原來是徒單將軍的遺孤?！奔热皇枪嗜酥?，完顏綽更不好意思坐視不理了，低頭看著一副乖寶寶模樣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鼓勵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元帥的話，我叫明哲，徒單明哲?！蓖暻宕?，軟軟的調子，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天真無邪。

完顏綽低頭看著對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見底，忍不住一陣心疼，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親人，從此獨身一人，背負著滿門的血債艱難前行，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親的掌上明珠，若是徒單大人和徒單將軍還在人世，還不得心疼死。

估計完顏諾也是看孩子太可憐，所以才會破例，專門把人帶到自己面前來。

完顏綽強忍住心頭的難過，不無感慨地說道：“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好名字！”

小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紅著臉，小聲答道：“是爺爺給我取的?！?/br>
“徒單大人忠肝義膽，為國為民，最后卻死于亂臣賊子之手，實在可惜，明哲，你放心，雖然你爸爸和爺爺都不在人世了，但是忠孝軍還在，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有我完顏綽在的一天，就會好好照顧你，以及許許多多和你一樣的，陣亡將士的遺孤?！?/br>
徒單明哲眼睛都紅了，想也不想就跪了下來，給完顏綽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謝元帥?！?/br>
“起來！”完顏綽上前一步，把人拉了起來，拍著小孩單薄瘦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鼓勵道：“好孩子！以后若是有什么事，盡管來忠孝軍找我，或者是找完顏將軍，不僅是他，忠孝軍的其他幾位將軍，亦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你?！?/br>
“元帥，我……我……”徒單明哲面帶遲疑之色，目光閃躲，不敢跟完顏綽對視，一副想要說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哲？”完顏綽輕笑出聲，鼓勵道：“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說什么！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干什么？又不是未出閣的黃花大姑娘！”

被這么一激，徒單明哲終于不再閃躲完顏綽的視線了，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完顏綽，氣都不帶喘的，全部把心里的話脫口而出：“元帥，我不想回學堂讀書了，就想留在忠孝軍中，跟著你學帶兵打仗的本事?！?/br>
完顏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想學帶兵打仗？”

“恩?！蓖絾蚊髡苊Σ坏c頭。

“不妥！”

徒單明哲明顯不服氣，音調都跟著提高了：“為什么？”

完顏綽毫不客氣，直言道：“你還小?！?/br>
“我已經不小了?！闭f完，還跟著抬頭挺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傻乎乎的，竟然還有些可愛。

完顏綽忍俊不禁，笑著問道：“明哲，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不！已經十四了！”

完顏綽微微挑了挑眉，嚴肅道：“說實話?！?/br>
“十二……”

果然，周歲十二，不還是沒長大的小鬼嗎？

完顏綽輕輕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明哲，我們忠孝軍的選拔可是很嚴格的，別的不說，第一條就是不收十六歲以下的士兵，就你這小身板，還是回去多鍛煉幾年再來吧?！?/br>
完顏諾也跟著在旁嘆氣，當年，元帥在給忠孝軍制定軍規的時候，白紙黑字，親筆寫下了一條“假名從軍，不計過往”的規定，或許正是因為這條規定，給天下人，甚至是很多金國人都造成了一種錯覺，認為他們忠孝軍很好加入，這簡直是天大的誤會，要知道，元帥只是不再計較手下士兵們的出身，一視同仁，可沒有降低標準，他們忠孝軍選拔士兵還是很嚴格的，為了保證軍隊的戰斗力，每一個士兵都必須足夠優秀，報名的人數當中，十不留一，這才是正?，F象，哪兒有外人傳的那般隨意簡單。

“元帥，我……”徒單明哲還不死心，抬頭眼巴巴地看著完顏綽，目光灼灼，小眼神委屈得不行。

完顏綽沒轍了，無奈扶額，嘆息道：“明哲，你還小，不用這么急著從軍入伍，等你長大后，若還是不改初衷，想要加入忠孝軍，到那時，我們忠孝軍一定會熱烈歡迎?！?/br>
“可是元帥，我不想回學堂讀書，我就想跟著你學帶兵打仗！”

這孩子怎么這么犟？簡直跟他小時候有得一拼，認死理，決定后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完顏綽都快沒招了，只得試著轉移話題，分散徒單明哲的注意力，輕笑著問道：“明哲，你先告訴我，為什么不想回學堂讀書？而是想學帶兵打仗！”

接下來，徒單明哲脫口而出，說了一句擲地有聲的話，就連完顏綽都差點兒被他給糊住了。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br>
此言一出，就連完顏諾都忍不住對徒單明哲這孩子刮目相看，原以為只是一個任性妄為的小鬼，誰知道竟然會有如此遠大的志向，令人稱奇。

“好孩子！”完顏綽愣了半晌，隨后又欣慰地笑了，輕輕拍著徒單明哲的肩膀，柔聲道：“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徒單大人和徒單將軍若是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br>
“元帥……”徒單明哲眼睛都亮了，誰知道完顏綽接下來又給他重新燃起的信心潑上了一大盆冷水，直接從頭涼到腳。

“但我還是不能答應你?！?/br>
“為什么??？元帥……”

“明哲，你是個好孩子，徒單大人和徒單將軍亦會以你為榮?！焙⒆邮莻€好孩子，得用心教導，不然很容易鉆牛角尖，誤入歧途，這時候，完顏綽又起了愛才之心，忍不住開口，諄諄教導，道：“但是，古圣賢有云，十年磨一劍，你懂這是什么意思嗎？”

徒單明哲其實已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