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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待會就去正房?!?/br> 都這么晚了,宋文勝作為大伯子,也不好留下來監督弟弟有沒有去妻子的院子完成任務,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語重心長:“日子要是想過好有很多方法;要是不想過好也容易,只要這么僵下去,輪到咱們入土的時候很快就到了?!?/br> 大哥走了之后,宋文朔梳洗沐浴,閉著眼睛坐在澡盆時,突然極盡力氣拍了拍水面,就像發泄怒氣一般,只把水花拍得濺上面龐也不在意。 他今年三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相貌跟宋文勝有七分相似,因著常年的不如意,眉眼間有幾分陰郁,但更多的卻是硬朗的英俊。 今日大哥最后說的那句話,發聾振聵,宋文朔想著這些年夫妻的僵局,越想越覺得如螞蟻噬心,十分難忍。 許是忍了十多年,情緒終于到爆發的邊緣,宋文朔面無表情起身穿衣,之后就直奔正房而去。他是主子,去妻子房中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有人能攔住他。 院里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遮蓋著深夜的孤寂和黑暗。 宋師竹正好在左跨院的右梢間里睡著,馮氏怕她這么晚回去會再病了,硬是不讓她離開。宋師竹一直覺得二嬸把她對未出世閨女的一腔真心都傾注在她身上,面對著馮氏真誠入骨的關愛,她也沒有拒絕,只是擔心會把病傳給馮氏,堅持著要一個人獨自睡。 左跨院的格局跟她和宋師柏住的右跨院格局差不多,馮氏的住處也是三明兩暗五開間。夜半寂靜,宋師竹才入睡了不過片刻,隱隱綽綽的,就聽見左梢間傳來一聲驚呼,接著就是噼里啪啦的瓷器摔碎聲。 她立刻清醒了過來。 宋師竹發誓,她不是有意偷聽二叔夫妻吵架的。 這應該怪今夜實在安靜了,她在右梢間睡著,隔著一個明間,都能把二嬸房里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宋文朔這一夜格外給力,夫妻兩人火力大開,就像要把這些年積攢的怒火全都傾瀉一樣,該說的不該說的,各種誅心之言就跟不要錢一樣,吵到最后她居然聽馮氏大喊了一句“和離”。 接著她二叔就跟抬杠一樣,很是光棍地說了句:“你死了這條心吧!” 似乎是過于直言不諱,把馮氏給噎住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斬釘截鐵道:“你給我出去!” “不出去!你那腦子十多年來就跟生了銹一樣,沒了一個閨女,我們再生就是了。我欠了你,我娘欠了你,兒子們又沒有欠你,你非要弄得一家子都不安穩——” “滾,滾!你給我滾!”不知道是不是二叔罵得太狠了,宋師竹一直腦補二嬸惱羞成怒氣得發抖、又因氣勢不夠男人兇猛、只能一聲聲讓人滾蛋的模樣。 只是馮氏說出這句話之后,對面屋里又傳來震耳欲聾的重物倒地聲,似乎是馮氏氣怒之下,把什么柜子推倒在地了,“你混蛋!沒閨女了,我生不了了,早就生不了了!” 這句話,馮氏用一種聲嘶力竭的力道喊出來后,屋里突然就陷入一種如墳墓一般的安靜。 馮氏確實氣得渾身哆嗦,宋文朔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跑過來說這些胡話,逼得她非要把自己的傷口全都扒出來給他看,她在那回流產后,大夫就跟她說了,她不會再有孩子了。 什么都不會有了! 她沒了孩子,傷了身子,失了所有希望,可那個孽種卻在老太太的護持下,一路平安長大,這叫她怎么能不恨。宋文朔告訴她,孩子不是他的時,她心上的憤怒確實少了一些,可只要那個孩子一日有人護著,她就一日過不去。 她的丈夫,本來是最該護著她的人,可他卻在她受傷最重時,捅了她一刀。 當時沒人管她的死活,憑什么輪到那個孽種了,老太太就跑出來指責她心狠? 她過不去,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 宋師竹屏著呼吸一直聽著,可馮氏那一聲大喊之后,對面屋里卻再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就跟剛才的那頓大吵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宋師竹本就生著病,等著等著,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許是馮氏這一夜情緒波動過大,宋師竹居然和她的夢境相連接了,毫無阻礙,她一步便踏入了二嬸的夢境。 這個夢很長很長,她在夢里居然瞧見了十多年前剛中進士的二叔! 二叔當時還沒有如今這般持重,整個人清俊挺拔,意氣風發,與馮氏甜蜜起來比她爹娘還要黏糊,看著夢里宋文朔磕磕巴巴地為妻子畫眉梳頭時,宋師竹臉上突然起了些笑意。 生活一開始這般美好,宋師竹都不忍心讓夢境往后滾動了。 可惜這個夢不以她的主觀情緒為主導,所有絕望都是由那一回馮家的喪禮引起的。 整個夢的顏色從五彩繽紛開始變得灰白暗淡,又漸漸變得如毒藥一般苦澀。 宋師竹眼睜睜看著這種變化,心中真是十分難過。 許是這個夢境一直是從二嬸的角度出發,宋師竹突然就明白二嬸為什么對三個堂兄那么冷淡了。二嬸原來一直覺得,要是沒有這些沉重的拖累,她散盡錢財,報仇雪恨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京城山長水遠,仇人既有官身,身后又不知站著哪個靠山,要報復,要讓他們一塊共沉淪,卻還要考慮一旦事發,就會累及夫兒。馮氏好幾次午夜夢回都硬生生忍下了砸錢買兇的念頭。 直到這場夢來到半個月前,仇人之一不知為何突然來到她面前,宋師竹才從馮氏心里感覺到一絲快意。 小馮氏就跟那只一直被二嬸期待的兔子,突然撞上了樹樁子,不僅渾身血rou淋漓,馮氏還把這些年所有想干而不能干的事全做了。她親自去百瑞軒拜托宋文勝狠狠處罰兇手,小馮氏在縣里養傷的半個月波折不斷,也都是二嬸讓人做的。 宋師竹醒來之后還有些抽離不出夢中的情緒,她摸了摸胸口,心中殘留著的傷心低落告訴她,昨夜一切都是另一個人的真實人生。 她觀摩了一個姑娘如何從珍珠變成魚眼珠的過程,看著二嬸一日日冷下心腸,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涼透了。 此時屋里突然傳來一聲咳嗽,螺獅昨晚在她屋里守夜,也是把事情都聽全的,她的表情意味深長,似乎極想要發表些什么意見,不過因著如今還在二房的地盤,腮幫子動了動,忍下去了。 宋師竹與她靈動八卦的眼神對視一眼之后,才如夢初醒。 正月初七是人日,素來有放花炮的習慣,一大早的,外頭就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勺罂缭旱南氯私洑v了昨夜的變故后,都是噤若寒蟬,個個眉眼翻飛,就是不敢多說半句話。 看著宋師竹有些蔫蔫的,螺獅還以為她是病得太難受,想了想也不多說話了。沉默是會傳染的,二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