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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強勁的封禁紋。一張紙片人貼著墻根,慢慢地往上挪去。半寸半寸,挪得極慢。那頭金光瑤還在溫聲軟語地求秦愫,突然,像是覺察到什么,警惕地回頭。密室內除了他和秦愫,再無第三人。金光瑤站起身來,仔細地四下察看一番,并未看到異樣,這才走了回去。他自然不會知道,方才他回頭時,魏無羨已經爬到了一格書冊之前。他一見金光瑤頸部微動,就倏地把自己薄薄的紙片身軀插了進去,像一片書簽一樣,扁扁地夾在一本書里,眼睛緊貼著前后兩張書稿的紙張。萬幸,雖然金光瑤警覺性非比尋常,卻也沒警覺到要翻翻這本書、看看里面有沒有藏著個人的地步。忽然間,魏無羨覺得眼睛所見的這幾個字好生熟悉。使勁兒瞅了半天,心里罵了一聲:能不熟悉嗎,這是他的字!江楓眠對他字的評價,是“潦草輕浮,但有秀骨”,這絕絕對對就是他的手跡。魏無羨再仔細看,大概辨出了“……異于奪舍……”、“……復仇……”、“……強制結契……”還有一些破損和模糊之處,最后終于確定了,他把自己夾進去的這本書,是他自己的手稿。手稿所記內容,是他當年四處搜集整理資料,再加上自己的推斷后寫的一份關于獻舍禁術的文章。當初他寫過不少這樣的手稿,都是隨手寫隨手扔,丟在夷陵亂葬崗上他睡覺的那個洞里。這些手稿有的在圍剿之中被戰火銷毀,有的則像他的佩劍一樣被當作戰利品被旁人收藏了起來。他原先疑惑過莫玄羽是從哪里學來的禁術,現在有答案了。既然是禁術手稿殘本,魏無羨絕不相信金光瑤會隨隨便便讓閑雜人等看到這種東西??磥?,原先金光瑤和莫玄羽就算不是那種關系,也絕對不差。正想著,金光瑤的聲音傳來:“阿愫,我時間到了,要去主持場面了,之后再來看你?!?/br>魏無羨已經從他自己寫的那疊手稿里一點一點扭了出來,聞聲又迅速插了回去。這一次,他看到的卻不是手稿了,而似乎是兩張……房契和地契?魏無羨覺得十分奇怪,房契地契這種財物,有什么特殊之處值得和夷陵老祖的手稿放在一起保存嗎?然而看來看去,這的確是兩張毫無特殊之處的房契和地契,規規矩矩,沒有機關暗號,紙張發黃,還有墨漬。但他不覺得這會是金光瑤隨手放進來的,于是記下了地址,位于云夢的云萍城,心想著日后若有機會,說不定能在那里探查到什么。好一陣沒聽到外面的聲音,魏無羨這才繼續貼墻上行,終于爬到了那間被封禁咒簾擋住的格子里??伤€沒看清這間格子里的東西究竟是什么,忽的眼前一亮。金光瑤走了過來,掀起了簾子。有一剎那,魏無羨以為他暴露??墒?,微弱的火光從簾子外透進來后,他發現自己被籠罩在一片陰影里。前方有個圓形的東西,剛好擋住了他。金光瑤定定地不動,似乎在與這間格子里裝的東西對視。半晌,他問道:“剛才是你在看著我么?”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靜默一陣,金光瑤便放下了簾子。魏無羨消無聲息地貼上了這個東西。冷冰冰,硬邦邦,似乎是一個頭盔。他轉到前方,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孔。封印者要叫這顆頭顱看不到、聽不見、說不得,因此,這張臉蒼白的皮膚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咒文,雙目和口耳都被牢牢封住。魏無羨心中默默道:“久仰了,赤鋒尊?!?/br>第48章狡童第十3聶明玦尸體的最后一部分,頭顱,果然就在金光瑤這里。昔年射日之征上所向披靡,怒有雷霆之威的赤鋒尊聶明玦,就被重重禁制封印在這一間陰暗密室的逼仄之地里,不見天日。只要魏無羨將頭顱上的封印解開,赤鋒尊的尸身便能感應到他的頭顱,自行尋來了。他端詳了這只頭盔的禁制片刻,正在思索該如何下手,突然一股異常強勁的吸力襲來,輕飄飄的紙片身體被一股猛力往前一拽,直接貼到了聶明玦額頭上。金麟臺另一邊,藍忘機坐在魏無羨的身邊,一直在盯著他的臉??戳税肷?,手指微動,垂著眼睫,舉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很輕很輕,和剛才紙片人在上面撞的那一下一樣輕。忽然,魏無羨雙手微動,十指緊握成拳,藍忘機目光一凝,將他扶入懷中,抬起他的臉一看,魏無羨的眼睛仍是閉著的,眉頭卻緊緊地蹙了起來。而密室那邊的魏無羨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怨念過于強烈的死者,會將自身恨意和怨氣無限輻射,散發到旁人身上,借此發泄自己的怒氣,傳染自身的情緒。不少作祟都是因此引起的。其實這也就是共情的原理。若魏無羨此刻用的是rou身,rou身即魂魄的一道防線,只要他不肯,自然別想有怨氣想侵染到他。但現在他附身在薄薄的一張紙片上,防御力難免大大削弱,距離太近,聶明玦的怨念又極強,一不留神就被波及了。上一刻還在心中叫大事不好,下一刻,他便嗅到了血的味道。他已經好多年沒聞到這么濃烈的血腥了,骨子里有什么東西霎那間被喚醒,喧囂沸騰起來。一睜眼便是一抹刀光,一片血影,還有一顆高高飛起的頭顱,和它轟然倒下的身體。這個身首分離的人,家袍背負炎陽烈焰紋。魏無羨看著“自己”收刀回鞘,口中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頭撿了,吊起來,給溫狗看?!?/br>身后有人應道:“是!”魏無羨知道這個被一刀斬首是誰了。岐山溫氏家主溫若寒的長子溫旭。此人被聶明玦截殺于河間,一刀斷頭,還被他挑起頭顱,吊在陣前向溫家修士示威。尸體則被憤怒的聶家修士碎尸萬段,碾為rou糜,涂于地下。聶明玦掃了一眼地上尸身,一腳踢開,手壓在刀柄上,緩緩環顧四周。赤鋒尊很高,上次與阿箐共情,魏無羨的視野極矮,這次卻比他平時的視野還要高出不少。放眼四下,死傷無數,有的身著炎陽烈焰袍,有的背后是清河聶氏的獸頭家紋,有的并無家徽標識,幾乎各占三成,景象十分慘烈,血腥之氣直沖云霄。他一邊掃視,一邊邁開步伐,似乎要檢查還有沒有殘留著一口氣的溫家修士,這時,一旁一間瓦房里傳來喀啦的異響,聶明玦一揮長刀,一道凌厲的刀風掃了過去,劈開了瓦房簡陋的門,暴露出門后一對正驚恐萬狀的母女。瓦房破舊,屋里沒幾樣東西,她們也無處藏匿,躲在一張桌子下緊緊摟抱著彼此,大氣也不敢出。那年輕少婦圓睜的雙目里映出聶明玦渾身浴血、殺氣騰騰的模樣,眼淚刷的流了下來,她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