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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卻又?;孟胫鴰煾缚梢詠斫游?,雖然我知道這并不現實,因為師父曾說過,過了這條通道的人,沒有一個回去過。然后我想,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我回不去了,那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個世界好了,生老病死,白骨入黃土,也無甚不好。我無親無故,無牽無掛,再過幾年師父也離世了,就也沒人為我傷心了,反正都是活,活在哪里不是活。我進了一家書院,憑借經綸之才,當了書院的教書先生,天天給學生們上課。日出時,拎一壺酒到書院,日落時,抱著書回居所。我冷靜,我安分,我順遂,我不求名利不貪錢財,我以為自己這樣便會安安穩穩度過一生,然而還是低估了命運這種東西。我雖然來自異界,但身體結構卻跟這里的人沒什么差別,起初我也如他們一樣,但漸漸地我就發現了不對勁——我的身體開始一天天透明起來。面對這一天比一天明顯的跡象,我有點慌,不僅害怕這樣的自己,也害怕別人看出我的異樣,便把自己鎖在房中,不敢出去。我站在鏡子面前,看著鏡中的那個人,驚駭地發現,我竟可以透過自己的身軀,看到背后的東西。難以言說的恐懼漫上心頭,我顫抖著手想去抓一旁的椅子,然而我的手穿過了那張椅子。我想我應該是快死了,然而我的生命卻并沒有薄弱的跡象,只是身軀一天比一天透明,我能看得到別人,別人看不到我;我能聽見別人,別人聽不見我;我知道別人存在,別人不知道我存在;我碰不到他們,他們也碰不到我。我花了幾天時間終于想通,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受不住它的外力,它周遭一切都在消磨我,但它消磨的只是我的表象,不是我的生命,我不會因此而死,只會慢慢變得虛無,直到徹底,除了我自己,沒人能察覺到我的存在。這種狀態一旦定型,便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要擺脫這種困境,只能吸收這個世界的力量。活物的力量。我是召喚師,本就學的是凝力之術,所以想吸取外界的力量并不費力。花草樹木飛鳥魚蟲,一切有生命的物體全部為我所用。開始幾年,這些東西還勉強可以支撐,但越到后面,我便越發現不行了,這些平凡弱小的東西已經不足以為我所用,我需要更強大的生命體和更堅毅的力量。只有人。那些被我吸走力量的花葉一瞬間枯死,被我奪取生命的小獸也形容枯槁氣絕成骸,我知道被我凝力的東西會怎樣,所以我并不想對人下手。我想,再等等吧,再想想別的法子。于是這么一等,便等到了我二十六歲。可惜到了我二十六我還是沒有想到什么好的別的法子,除了對人下手,我別無出路。我可以接受死亡,但無法容忍這種明明白白的與世隔絕的孤獨。若我壽命很長,到九十一百才死,而身體卻這么早就消失,豈不是要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飄蕩在這世間?不,孤魂野鬼還有他們的群體,他們還能互相看到互相結伴,而我什么也沒有,我什么都接觸不到。鬼都看不到我,鬼都碰不到我。我害怕那種感覺,像陷入了永生永世的黑暗。我要逃離。當然,我也可以選擇死,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既不害人也不害己,可我現在還不想死。我才二十六,我還想再多活幾年。等我活夠了剩下幾年,想通了我現在想不通的事,我便以死謝罪。大約是召喚師的內心承受力天生就比一般人要好,想完了這些事后我的內心也平靜下來。我想既然一定要對人下手,那就找那些作惡多端的將死之人好了。我找的第一個人是一個死囚,他是江洋大盜,干了半輩子殺人越貨的生意終于被官府抓住,要在秋季處斬。他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身體卻很好很硬朗,如果繼續活下去,大約是能活到七八十的。這樣鮮活強勁的生命,終結在斷頭臺上多沒意義,不如終結在我手上。我從未殺過人,盡管要殺的第一個人是個惡貫滿盈的壞人,我卻仍心存愧疚,作為彌補,我想著在他死前答應他一個要求。我找到了他,給他說了我要取他性命的事,并問他死前有沒有什么心愿要達成。他開始是不相信的,然而在我的解釋下他也慢慢信了,他想了想,告訴我城郊一棵大樹下有他埋藏的一個寶物,讓我去送給一個女人。我問他那女人是誰,他說是他的妻子。我未曾想到如他這樣作惡多端之人,死前也會惦念自己的妻子。我聽了他的話,去那樹下挖出一個盒子,然后找到那女人的住址,把盒子給了她。女人打開盒子,取出里面的東西。一根白玉笛,墜著青藍色的流蘇,很是好看。她看著笛子半晌,突然淚如雨下。我沒想到第二天那女人自殺了。我不知道這送東西的任務是完成了還是沒完成,只好把笛子拿在身邊,去告訴那個江洋大盜女人自殺的事。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對我說謝謝,又說笛子留給我了,請我好好保存。我心里雖然有隱隱的不解和惆悵,但事已至此,也實在沒什么好說的了,我取了他的性命,讓他死在獄中。第二日官府貼出通告,說有人闖入獄中殺死囚犯,要全城逮捕通緝。我并不當一回事。我是謝九辰,是召喚師,是能借天地萬物力量的人,如果我不想,沒人能抓得到我。第62章謝先生番外【二】于是我成了這樣一個變相的商人,我幫別人做事,然后被幫的人給我他們的壽命和力量。我不是閻羅,也不是黑白無常,卻干起了要人命的勾當,從二十六到三十六,干了整整十年。殺人續命,我看著那些人在我面前一點點死去,沒有覺得開心,反而只感到空洞和虛無。寒氣襲身,無處可逃。血液都像是冷的。無數個黑夜里我都被噩夢驚醒,噩夢反反復復都是一個場景,鋪天蓋地的黑暗和血,我在里面,逃無可逃。然后我醒來,怔怔的。窗外剛好有月亮,很漂亮,我有點想哭。我常常想生和死,想他們的形狀和距離,想他們的情感與意義。秋天的葉子落在我手上,我細細地撫摸它的紋理,久違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暖和。然后我想這就是生了吧,如果我死了,就再也感覺不到這些了。黑暗讓人恐懼,生應當是為了逃避恐懼的,可假如當生都成為了一種恐懼呢?我松開手,任那片葉子從手中飄落。我突然有點期盼死亡,期盼那種感覺,從光明慢慢墜入黑暗的恐懼感,也是解脫感。我想,我什么時候會死呢?我算著自己的壽命,然而沒想到,我居然死不了了。二十六到三十六,十年時間,我的長相沒一點變化,我的身體機能沒有一點退化,我已經在吸收這個時空的力量時,已經獨立成為了一個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