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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但那時起,他就知道,一旦姜劍望得知此事,必反之。 父皇說,無妨,自有國師在。 是國師要的這些人,是國師要填祀岳淵,是國師之過。 顧凌羽亦不明白,他父皇是如何能心安理得,鎮定自若地說出那些話。但同樣自那時起,他也知道了,當日池南音在街上為國師鳴不平時,是何心情。 他問他的父皇,國師何過之有? 接著,他便被父皇扣以似與反臣姜劍望暗中來往的罪名,禁足府上,不得外出,足足數月。 那幾個月里,顧凌羽并沒有閑著,他不會蠢到等時間來為自己證明他是對的。 他暗中的探子開始為他四處刺探消息,得知國師與池南音已遠行,得知他叔叔亦受牽連,得知如今池澈備受父皇重用。 直到得知姜劍望已死。 他知道,他離出府的日子近了。 只是他不明白,池澈到底,要做什么。 當日池澈去祠祭司,是他自己要求去的,并非是自己安排。 那時池澈的說法是,欲扳倒國師,救出自己jiejie,便要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當日聽著,有些感動。 如今思來,只覺好笑。 禁足令解除的第一天,他就去見了他叔叔,他想說聲抱歉,因著自己的事,使瑞親王府也受了牽連。 那日他又遇見了池南音,看著她眼中的清澈不改半分,顧凌羽忽覺慶幸,晏沉淵將她留在國師府,是一個極其正確的做法。 不然這滄京中污泥滾滾,如何能保得住一雙天真的眼睛? 只有國師府,只有那個地方,萬千污泥不得近。 而池澈…… 呵,池澈。 永不可低估一位在權力傾軋之下,平安又風光著長大的皇子,他識過最污穢的手段,也看過最糜爛的繁華,他的心底自出生起,便是帶著一把刀的。 于是,這位自低谷再度爬起來的皇子,在看望過了他的叔叔之后,第二個主動去上門求見的人。 是晏沉淵。 第53章 晏沉淵,并不想見他。 顧凌羽便上演了一出程門立雪。 池南音出府溜達回來的時候,瞧著立在門口的雪人,眨了下眼睛:“殿下,國師不會見你的?!?/br> “無妨,是我有求于國師,多等等也是應該的?!鳖櫫栌鹦Φ?。 “好吧,那你注意著身子,可別生病了?!?/br> “多謝姑娘?!鳖櫫栌鹞⑽㈩M首。 池南音嘆嘆氣,抱著煤球進府了。 雁蘆閣里,晏沉淵正在看書。 池南音進屋后,脫了斗篷放下,小手烤了烤火,說,“國師,他又來了?!?/br> “嗯?!?/br> “他是有事要求你么?” “嗯?!?/br> “你不想幫他么?” “嗯?!?/br> “事情很麻煩么?” “嗯?!?/br> “國師你是不會說話了么?” “……” 晏沉淵從書里抬頭,瞧見了池南音一臉郁悶的表情。 “你是除了他的事,沒別的話說了么?”晏沉淵問。 “有的呀!”池南音笑開來,“我們晚上放孔明燈好不好?我今日上街,看到街上好多賣孔明燈的,說是祈福用的?!?/br> “嗯……”晏沉淵下意識單音節,又補了句:“可以,晚上去梅園放?!?/br> “那我現在就去找材料,我會做的?!?/br> “買一個不就是了?” “自己做的才有誠意嘛?!背啬弦舸炅舜晷∈?,“那國師,我不打擾你看書啦?!?/br> 池南音跑去外面找材料,晏沉淵放下書,嘆了聲氣,煩聲道:“讓那玩意兒進來?!?/br> 展危悶笑,那玩意兒是煩了點,天天杵在門口,就天天在池姑娘眼皮底下晃蕩,大人有些不痛快了。 顧凌羽一雙冬靴早已被雪水浸透,雙腿凍到麻木,失去了知覺,連抬步都艱難。 但他仍然一深一淺地,一步步走進了國師府。 晏沉淵沒在雁蘆閣見他,而且在偏閣。 顧凌羽臉色青紫,嘴唇更是發烏,偏閣里鋪著地龍,暖意烘烘,化了他身上的積雪,雪水滴滴答答地墜落下來,在他腳下積成一個小水灘。 他看上去,狼狽不堪。 但他的眼神,冷毅堅定。 晏沉淵收回了在池南音面前的全部柔軟暖色,依舊是懨懨地看著顧凌羽。 “見過國師大人?!鳖櫫栌鸷苁遣灰椎毓笆中卸Y,他的手也凍傷了,正流著血。 晏沉淵懶得說話,只是捻了一下佛釧。 顧凌羽已不是當初的那個顧凌羽,如今他面對跋扈傲慢的國師,已經能做到心平氣和。 誰叫國師,他真的有資本跋扈? 顧凌羽抬起頭來,眼神恭敬地望著晏沉淵,聲音也平和冷靜:“國師,我數次登門,其實只是想問一問,是否明年開春之后,便是萬獸出山?!?/br> 晏沉淵低頭把玩著佛釧上的流蘇,在指間纏來繞去,隨意道:“不錯?!?/br> 顧凌羽的眼神稍微崩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穩住心神,道,“前些日子,我去了趟瑞親王府,與我叔叔有了一席長談。不瞞國師說,在這之前,我從不知國師于大乾之重要,遠勝君王。有幸得知后,瑾澤愿替天下百姓,多謝國師這數年辛苦?!?/br> 他說著要拱手彎腰。 晏沉淵抬了下手指止住他的動作,冷嗤一聲:“你替天下百姓?你算什么東西?一拜便能謝過?照我說,你們都死了,方才算勉強答謝了我的恩德?!?/br> 顧凌羽咬了咬牙,低聲道:“國師,百姓無辜!” “無辜?他們活著,就是過錯?!?/br> 顧凌羽有點啞口無言,他心里知道,以晏沉淵的立場來說,晏沉淵并未說錯。 可是真讓自己看著天下大亂,百姓枉死,自己又絕對做不到。 思量許久,顧凌羽抬頭道:“國師,這世間萬物,繁衍生息,自有其法,我遠不如國師天縱之智,卻也明白盛極必衰的道理?!?/br> “若我不猜錯,這場大雪還要再下一個月,甚至兩個月,再不停歇,不知要凍死多少人,這是國主不智后大乾的報應,我無話可說。但仍請國師垂憐,至少不要讓那些百姓死于饑寒交迫?!?/br> 顧凌羽字字誠懇,發自肺腑,不帶半分虛假。 但晏沉淵聽著…… 只想打盹。 所以他真的支了額頭合了眼皮,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他甚至開始想,夜間放孔明燈時,要在上面寫什么好。 晏沉淵若是被這么三言兩語就說軟了心腸,有所動容,他怎配大反派之美名? 從頭到尾,他絲毫不在意所謂蒼生。 顧凌羽見他這副不以為然的神色,便知已是無法說服他,也只能在心底嘆氣,拱手拜別。 “大人,他走了?!闭刮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