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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解開柳俠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把里面的菜一樣一樣往外拿:“都五點半了,俺大伯跟四叔肯定開始往家走了,咱明兒再打吧小叔?!?/br>柳俠說:“就是唦,我高興忘了,來孩兒,我做飯,你去歇會兒吧,小叔一晌都沒擱家,你肯定連書都沒時間看?!彼f著,站起來把貓兒身上的圍裙就給解開了。貓兒不肯出去:“我想擱這兒跟你一起做飯?!?/br>柳俠一晌沒見貓兒,也想得慌,使勁抱了貓兒的肩膀一下又松開:“中孩兒,你就坐這兒,看著小叔做,我多做幾個菜,咱喝杯酒慶祝一下,這算是我第一個正兒八經攬到哩工程咧?!?/br>貓兒坐在餐桌邊擇著菜,跟柳俠說和建筑公司的人結賬的事。柳俠則跟貓兒幻想他以后攬到一個又一個大工程,掙了大錢怎么辦。柳凌回來的時候,柳俠正坐在餐桌邊,對著貓兒,聲情并茂地在發愁,愁錢掙得太多,沒地方花。天早就黑透了,酒菜柳俠和貓兒已經擺好,柳凌邀請程新庭一起吃。貓兒不肯接受程新庭包餐的要求,主要是他們幾個都不太習慣飯桌上頓頓都有個外人,可實際情況是,程新庭來了之后,基本頓頓都是跟他們一起吃的。沒辦法,附近沒有像樣的飯店,程新庭就在家里住著,他們總不能自己吃著,讓程新庭在旁邊看著吧,好歹也是曾廣同的學生。幾個人先為柳俠接到第一個工程碰了一杯,貓兒用紅豆湯代酒。然后就開始了云里霧里海闊天空地聊天,聊天的主力是柳俠和程新庭。柳俠聊的主要內容是毛建勇的生意經。程新庭雖然在美國呆的時間不算長,但因為職業的關系,他跑了很多地方,而且,他在做曾廣同的研究生期間,也跟著曾廣同去過好幾個國家,算得上見多識廣,聊天的內容也豐富多彩。柳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安靜地聽柳俠和程新庭說,偶爾插一兩句,也是為了讓說話的人知道,他在認真地聽。貓兒的主要任務是無條件附和小叔,不遺余力地拆程新庭的臺。差不多九點,程新庭正說他在華盛頓時遇到黑人游行的事,聽到書房的電話響了起來。貓兒跑過去接電話,接起來先對著窗戶喊了一聲:“是大伯?!钡攘韬土鴤b走到書房門口,聽到他吃驚地問“俺三嬸兒有事沒?”柳凌和柳俠跑過去,把頭都湊到話題跟前,聽到那頭柳魁說:“孩兒你別嚇慌,已經檢查過了,您三嬸兒沒啥大事兒,她就是叫車撞出去那一下摔哩狠了,渾身疼,不敢翻身,骨折跟縫針哩地方也老疼,內臟啥哩都沒事兒?!?/br>柳俠一下急了,接過電話問:“大哥,俺三嫂咋著了?”曉慧昨天晚上出車禍了。曉慧他們這批去榮高老校區的教師,學??紤]到他們大部分家都在新區,晚自習后再回去很不方便,給他們一人分的有一間宿舍,不過,曉慧一次沒住過。她和教高三物理的吳春梅把兩人的宿舍合并了,騰出一間,讓自家親戚朋友在榮澤上學的女孩子住。吳春梅老師那邊住進去的是她一個侄女、一個外甥女。曉慧這邊,一個?;ㄔ?,一個是去年到榮澤來上縣中的佩環。昨天晚上,曉慧和吳春梅兩個人都是最后一節晚自習,下了班后,兩個人一起騎車回新城。她們倆剛上了澤河橋,一輛失控的五菱拖掛車從她們后面沖過來,撞斷大橋的石欄桿,一頭栽進了澤河,曉慧和吳春梅兩個人也都被帶了進去。曉慧當時騎在靠邊、并且稍微靠后的位置,就是這一點差別,讓她受到的傷害相對小的多。曉慧摔在河灘上,左上臂骨折,右腿外側被掛了個大口子,縫了二十多針。吳春梅老師一半身體在河里,并且被掛斗壓住腰部,傷勢非常嚴重,現在還在搶救。駕駛樓今天中午才打撈出來,柳魁聽處理事故的警察說,那司機早就死透了,司機的朋友說,那司機自稱酒量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昨晚上至少喝了一斤八兩以上的白酒。放下電話,連一直以斯文面目示人的程新庭都忍不住破口大罵。這真的是無妄之災,辛辛苦苦地上了一天班,終于能回家了,卻被一個因為對酒精耐受性好一點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一瞬間就給害得幾乎家破人亡。柳俠興奮的心情蕩然無存,他和柳凌、貓兒商量,明天早上就去郵局,給三哥匯過去三千塊錢。不過,三個人話音未落,柳魁的電話就又打過來了,他說:“我將忘給您說了,家里有錢,您幾個別給我瞎琢磨,又想往家寄錢,聽見沒?幺兒,你擱我枕頭底下那錢,等你回來我再修理你?!?/br>柳俠扒在柳凌背上,不接柳魁的話。貓兒替柳俠辯解:“俺小叔是覺得俺成天不擱家,就該給俺大爺爺俺奶奶多點錢,再說,俺小叔都二十五了,大伯你不能光修理他?!?/br>柳魁說貓兒:“貓兒,你要心疼您小叔,就管好他,都二十五了,媳婦都沒娶哩,還不知攢錢?!?/br>柳俠大著膽子對著電話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想娶媳婦?!?/br>柳魁電話里不想跟柳俠纏嘴:“中中,你不娶,你耍到一百歲,當老小孩兒,到時候叫貓兒給你端尿盆兒?!?/br>貓兒往旁邊歪,讓電話離柳俠遠點:“大伯,你忙俺三嬸兒哩事跑了一天,你快去睡吧,我也該睡了?!?/br>回到臥室,柳俠和貓兒躺著說了會兒曉慧的事,貓兒突然跳起來,去大衣柜里翻。柳俠問:“你弄啥孩兒?”貓兒把一個檔案袋拿出來:“你明兒去跟人家嚴校長談,得拿住你哩畢業證,省得到時候人家不相信你,還有英語六級證,還有……,我看看還有啥?!?/br>——榮澤市人民醫院骨科病房。曉慧已經睡著了,柳川半靠在她身邊,一只手扶著她的左胳膊,防止她睡夢中亂動碰壞了夾板。走廊里有人喊:“到時間該關燈了,屋里沒人輸水哩,燈必須全都關了,快點快點?!?/br>他們住的是兩人間,門口那張床上的人白天來輸液,晚上回家住。柳川輕輕起身,走到門口,關了燈。回到床上重新靠好,柳川閉上了眼睛,過往的一些事,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腦海。四月中旬的一天,他正坐在刑警隊大辦公室,和刑警隊全體人員一起聽吳文明講解他制訂的最新版考勤制度,局辦公室的小方過來通知他,讓他到局長辦公室去一趟。在局長辦公室,他接了個比較特殊的任務,找兩個素質高嘴巴嚴的人,去縣中調查一個案件。局長對柳川說,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