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劇院有個地下湖泊,這我知道,可那個湖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藏一個“幽靈”進去。我看著克里斯汀蒼白的小臉,兔子般通紅的眼睛,心想大概是嫁給名門望族的壓力太大了,讓她有些分不清噩夢和現實。 想到這,我輕拍著她纖瘦的后背,柔聲細語地哄她入睡。她漸漸鎮定下來,扣著我的手指睡了過去。當時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誰知第二天舞會上,那個幽靈真的出現了。 他穿著深紅色的燕尾服,和一件黑底金扣高領襯衫,戴著象征死神的骷髏面具,手持長劍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將一本樂譜丟在劇院經理的腳下,神情輕蔑地掃視著眾人。當他看向我時,我心跳不能控制地停了一下。然而,他的視線并未停留,很快就略過我,鎖定在了克里斯汀的身上。 我看著他走下臺階,與我擦肩而過,朝著克里斯汀走去。然后,他抓住她的手腕,近乎粗暴地扯下她的戒指,在她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的戒指是我的。你也是我的?!?/br> 我就站在克里斯汀的身邊,離他是那樣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水味。這句話我聽得清清楚楚,但他說的時候目不斜視,一縷余光也未曾給我,像是根本不介意——或是說,不在意被我聽見。 從克里斯汀頂替卡洛塔上臺表演,我就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指點她,讓她在短時間內進步如此神速……不是沒有開口問過她,但她的回答含糊而敬畏,只說是音樂天使的教導成果。我以為她不愿意分享這個秘密,就沒再追問下去,誰知她是真的認為埃里克是她的音樂天使,一直把對方當成父親的魂靈看待。 后來,假扮慈父的“天使”對她生出了綺念,她還沒來得及接受這一點,又被他喜怒無常的性格嚇到。再然后,機械師布凱的死亡、當眾出丑的卡洛塔、墜落的大吊燈、火光肆虐的劇院……都讓她越來越懼怕這個雙手沾滿血腥的“天使”,這時候,相貌的美與丑反而沒那么重要了。 我和克里斯汀形影不離,按理說,我也應該懼怕埃里克冷酷殘忍的手段,可只要一想到,所有事終結的那天,他坐在地下湖泊旁的巖石上,望著克里斯汀撐船離去的孤單背影,我就無法覺得他殘酷。他垂著頭,一手攥著訂婚戒指,另一手抱著小猴玩偶,明明雙手滿滿當當,眼神卻像失去一切般空洞孤寂。 我那會太年輕了,一心只想確認劇院幽靈的存在,并沒有發現這一幕給我帶來了多大的沖擊。直到多年后才恍悟過來,但早已無法從腦海中抹去。 現在,一切都還未發生。布凱沒有死去,卡洛塔也未曾當眾出丑,大吊燈也沒有墜落,距離火災發生還有一段時日。埃里克盡管性格偏執,卻并未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這一切是否說明,我重生一世,身邊的人和事,確確實實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也是否說明,我并非自己想象那樣……毫無用處。 搖搖頭回過神,我接過長裙,走到屏風后換上。地下迷宮起碼有數十條暗道通向劇院正廳,男仆卻沒有帶我走那些地方,而是把我送到一輛敞篷馬車里,混進參加舞會的車隊中。 夜空深邃,卻無法吸納來自劇院內部的輝煌燈火。上百輛馬車長龍一般盤踞在劇院周圍。作為巴黎外觀最宏偉奢華的建筑之一,即使是舉辦一場假面舞會,也像上演史詩歌劇般隆重。絳色地毯從正廳一路鋪至門前的臺階上,燭光點點,高大的羅馬柱上倒映著煙火的流光。 牽著裙角,走進正廳,不等我尋找埃里克的身影,一個穿著牧師長袍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戴著金色面具,手上拿著銀色十字架,一臉莊嚴神圣:“這位小姐,請問我能邀你跳支舞嗎?” 假面舞會的神奇之處就在于,牧師也可以泡妞。我哭笑不得地擺擺手。他又追問了幾句,見我實在無意,無奈笑笑離開了。接著,我又拒絕了一個羊角人,一個吸血鬼,見還有一個拖著透明翅膀的精靈朝這邊走來,我連忙走進舞池里,假裝自己已有了舞伴。 身邊終于清靜了。說來挺奇怪,上輩子的我就沒這樣受歡迎過,這輩子卻似乎經常碰見這種情況,也不知是埃里克送來的裙子太過出眾,還是我真的有了自己都沒發現的驚人變化。 正胡思亂想著,音樂突然響了起來。 這是一首交誼舞曲,樂聲響起的一剎那,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便分開面對面地站成了兩行。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只剩我一人還愣在原地。不少人停止交談,朝我這邊望過來。之前被我拒絕的幾人,抱著胳膊站在舞池旁交頭接耳,不時發出一陣笑聲。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正在嘲笑我尷尬的境遇。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有了很大的變化。因為要是上輩子的我,說不定就灰溜溜地離開了,這輩子卻莫名生出不少底氣——不就是交誼舞么,我一個人也能跳。 走到舞池末端,我微微下蹲,對著空氣行了一禮。然后,在眾人或嘲笑、或玩味的目光中,獨自踏完了所有舞步。畢竟有幾十年的芭蕾功底在身上,很多動作不用借助舞伴,也能舒展到極致。倒是舞池里的其他人,光顧著看我的笑話,舞步走得頗為混亂,反倒成為了我的襯托。 一曲結束,我朝眾人點點頭,面不改色地走出舞池,來到長桌邊要了一杯香檳。 想起剛剛那些人或不甘或懊惱的神色,我忍不住偷笑出聲,幸好是假面舞會,要是事先讓他們知道我是個芭蕾演員,估計就不會那么著急想看我出丑了。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吉里小姐,好久不見?!?/br>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霎時間,我被整個正廳的視線射了個對穿?;仡^望去,竟然是瑪格麗特,“赫斯特”曾力捧的紅伶。她頭戴羽毛圓帽,身穿粉紫色低胸長裙,領邊系著一串夸張盛放的鮮花。對上我不太高興的目光,她卻笑得毫無嫌隙:“果然是你,吉里小姐。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舞步,整個劇院只有你的舞蹈有這樣的魅力,能讓所有人黯然失色?!?/br> 我看了她片刻,慢慢問道:“你,想說什么?” 剛恢復的喉嚨不怎么利索,說出來的聲音干澀難聽,盡管我極力放慢了語速,但在她清脆甜美的嗓音對比下,還是產生了一種自慚形穢的錯覺。 我的反應極大地取悅了她。她瞇著眼睛,慢悠悠地繞著我走了一圈:“聽說上次演出后,你就得了重病,一直在劇院休養。我原本還不相信,以為這是劇院放出來吸引記者的煙.霧.彈,沒想到是真的啊?!闭f到這里,她換上一臉憂色,“你的嗓子都病成這樣了,以后是不是不能唱歌了?” 我喝了口香檳,深深地看她一眼:“所以呢。和你,有什么關系?” “當然和我有關?!彼蝗皇掌饝n色,聲音也變得極冷極低,“的女主角原本是我的?!?/br> 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