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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馳輕笑,并沒有回答。神情逐漸柔和起來。像是茶葉入水,緩緩舒展開來。這是皇帝極其熟悉又陌生的表情。熟悉是因為他曾多次在先皇的臉上看到過,陌生的是他從未見弟弟露出過。皇帝眉心一動,“有鐘意的人了?”“有?!?/br>“哪家女兒?朕指配給你?!?/br>“不是女兒?!?/br>有夫之婦?皇帝皺眉,沉吟道:“你先說是誰家的?!?/br>“這點小事,我自己能辦妥。您整天國事都夠cao心的了,我哪能,拿家事兒,煩你?!彼矍熬拔镩_始晃了,看皇帝的臉有了重影。扶著案幾站起來,穩了穩,“不來了。我認輸。哥你真,深藏不露。什么時辰了,到新年了,沒?”“回九爺,尚未到子時。約摸還有一刻鐘?!?/br>“哦。那我再……”“哎呦九爺,您慢點,慢點?!?/br>“扶到朕邊上來?!?/br>慕北馳竭力保持著清明,在皇帝邊上盡量坐直,不往人身上倒?;实酆眯Φ某蛑诡^半瞇住眼,前后左右的輕晃,也沒理他,目光落在慕北馳送得錦盒里。厚軟的襯絨上臥著對泥塑的小人兒。形貌是此刻坐在一起的兄弟倆還沒長成的時候?;实圯p拈了只端詳著,微微悵惘。沒想到老九還惦記著。其實當初你打碎了泥塑朕是知道的,也知道你出宮尋人修補,還知道你很是遺憾,想找個機會彌補又開不了口。只是那時候自己太忙了。忙著籠絡朝臣,提防兄弟,忙著為大業謀劃,哪有精力顧及少年的感受。也就是那時候,這個從小被慣壞了的九弟以一種讓人咂舌的速度成長起來。身體抽條般拔高,褪去青澀,磨掉驕縱,笑容越來越妥帖,策論越來越周詳,在朝堂上嶄露頭角。很多年以后,皇帝才知道他為此付出了什么,每日只睡不到兩個時辰,讀書練武不敢少有懈怠。累得昏迷嘔血。當他們所有人費盡心機,在朝堂上明爭暗斗的時候,只有這個弟弟一心圍攏在父皇身邊,百般恭順,深受寵愛。自己甚至一度懷疑他的用心。【“五哥,我知道你所求。別再提防我,我幫你?!薄?/br>【“九弟,你喝醉了?!薄?/br>【“這世上除了父皇母后,只有我才是最親近的人。你不信我又要信誰?我有父皇的寵信,可以成為助力。只望哥哥得償所愿后放個富貴閑職給我,允我游蕩天下。圓了兄弟的情分?!?/br>【“九弟,你也不小了。難道不想為自己謀劃幾分?”】【“高處不勝寒,我貪戀落地煙火。沒興趣站在上面?!薄?/br>【哼?是么……】【“……好!我愿斷指明志。熙陸不需殘疾的國君?!鼻嗄暌а?,突然從靴中拔出匕首欲朝小指斬落?!?/br>【“住手!混賬玩意兒!給我住手!你敢亂來!”】【“五哥……我們必須要做的有很多。道阻且長,我不想把精力消耗在猜忌中?!薄?/br>皇帝憶起當時情形,微微動容,心里還有些許驚痛氣惱。又覺得不可思議,野馬般烈性的少年,什么時候變成這幅溫良謙恭的模樣的?哦,也不全是,鬧騰起來還是沒個正行。正想著,身側猛地一重,慕北馳終是耐不住醉意,靠著皇帝迷糊起來。程四喜忙上前想叫醒人,被皇帝一個眼刀扔過去,嚇得手不敢動彈了。“退下?!?/br>皇帝由他倚著,伸臂攬住他肩頭免得掉下去撞到。慕北馳微睜開眼,也不知道認沒認出人,擰著腦袋調整了下姿勢,繼續打瞌睡?;实蹞u頭失笑,臭小子好像也沒怎么變,睡著了倒還和小時候一個樣,粘人的很。幽深暗長的通道,微弱的白光從盡頭透出。洛云息遠遠地停在另一頭,平靜溫和地望過來。目光里的溫柔,濃得能化開所有暗色,轉瞬卻變為冰冷,憤然道:“藏頭露尾的騙子!”他抽出劍,毫不猶豫地劈碎玉佩,“你我恩義已決,不到黃泉不相見?!?/br>心頭劇痛,那一劍像捅入身體,攪碎五臟。別走!聽我解釋。忽然重重迷瘴升起,阻隔兩人之間。眼睜睜看他他愈行愈遠,身影消失在盡頭,熄滅了所有的光。“云息!”慕北馳遽然坐起,下意識的抓住皇帝的衣袖,大口的喘氣?;实郯櫭即蛄克?,緩聲道:“沒事了。有朕在?!?/br>“五哥……”慕北馳輕喚了聲,盯著帳頂的騰龍團云祥紋,茫然道:“我怎么在這?”“你以為在哪?”“唔……”慕北馳揉著眉心,神智一瞬間都歸了位,忙下床告罪道:“昨晚失態,竟賴到皇兄床上,實在……”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句話形容這扯淡的事,只好低頭道:“請皇兄責罰?!?/br>“是朕準的。行了,一大早的也不嫌累得慌。你小時候整天見兒賴朕的床可沒那么多顧慮。年紀大了,膽兒倒是長回去了。上來,杵那礙眼?!?/br>“五哥,弟弟這不是怕擾您休息嘛?!?/br>“你擾都擾了這才想起來怕?”皇帝闔眼問道:“夢到什么了,嚇成那樣?!?/br>“不記得了?!蹦奖瘪Y抱著被褥道。“你敢欺君?”“不敢?!闭f是不敢,看起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皇帝聽著慕北馳懶洋洋的腔調,挑眉問了句:“云息是你喜歡的女人?”“啊,不,是。是朋友?!?/br>“哼,男女之間何談朋友?”“五哥想多了?!蹦奖瘪Y轉過身,忐忑不安,自己反應的是不是太激烈了,五哥萬一起疑查起云息可就麻煩。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千里之外的容州洛宅,洛當家的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弟弟被熙陸的天子暗暗惦記上了。☆、突如其來的真相上元節過完,洛云息叔侄四人便返回京都。之所以是四人,是因為洛璟泓百般不愿地被押了過來。路上雞飛狗跳的,洛璟言震驚于他四叔的“鐵腕管教”,暗自慶幸,還好自己當時聽話。李幸倒是練就了身“兩耳不聞哀呼聲”的本事。知道他們回來,最高興的莫過于顧懷辰,當天就撒歡地跑過來,先是給洛云息禮貌的問了安,接著迫不及待地粘著洛璟言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至于其他兩個“附帶品”,只當作沒看著。李幸早就習慣了,壓根不理他,洛璟泓知道這少爺的身份,訕訕地賠笑了幾句,看對方明顯沒什么耐心應對,只好一邊窩著去了。顧瑜瑾來接人的時候多留了會,心情很是不錯。“小曜,過得好嗎?”“很好?!甭逶葡寺?,看面團似的顧懷辰扒在洛璟言懷里不肯下來,偷眼看他父親大人的神色,不由地想笑。“懷辰,該回去了?!?/br>“父親大人,孩兒明天還能來嗎?”顧懷辰眼巴巴地盯著人問道。李幸示威般地拉著洛璟言的胳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