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開，像是要把人裹在一處。洛云息靠在桶壁上，昏昏欲睡。然后他就真的睡了過去。

做了久遠的夢。自己擺脫了孱弱的身體，穩健的騎在戰馬上，飛馳在荒野。追兵越來越近，身邊的人沒剩幾個了，死亡和鮮血的味道跟了他整夜，咬住不放。真是潰敗啊，六萬人有去無回。連最后護送主帥的百人也都要交待在此了。

“主帥速走，屬下們來斷后?！?/br>
“你們……活著回來！”

馬蹄聲遠去。再沒有什么要保護，因此無可畏懼。這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最驚心動魄的一次。他的人累了，馬也疲了，滿身血污，可是不想放棄，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真正見過，如何能甘心。要劈開那人的青銅面具，看看他是誰，把他和他的家族引向悲劇的人是誰。

“是你！”洛云息掙開眼睛，寒光乍現，出手襲向對方咽喉，動作迅速凌厲，卻被輕描淡寫的擋下來。

“云息！”貫著內力的聲音直擊胸口，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北，馳？你怎么會在這，我怎么了？”洛云息坐起來按著額角問道。

“你睡著了，不停的說夢話。我剛貼過來，你就要殺人滅口?！?/br>
“不是未遂嗎。我剛才說什么了？”

“你說，北馳，再來杯?！?/br>
“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騙你的?！蹦奖瘪Y欣賞完他無語的表情，笑了笑，道：“其實沒說什么，只是被魘到了，不肯安生。我剛想叫你，你自己就醒了。大概夢里在上演全武行，伸手來了下?！?/br>
“呼……”洛云息脫力般倒回床上，長舒了口氣，“對不住，睡迷糊了?！笨戳丝瓷砩系囊路?，“我不是在泡藥湯嗎？”

“你泡著睡著了。我抱你出來的。璟言來看過，擔心你晚上不舒服，要陪著。我想他明天還要去鋪子，打發回去了。替了他睡在邊上?！?/br>
洛云息手背搭在臉上，良久，“真是……糟透了?！蹦奖瘪Y悶著笑沒出聲，難得看他難為情的樣子，可不能錯過了。

“北馳，我真的沒說什么嗎？”

“你說‘是你！’其他的沒了。夢到了什么，咬牙切齒的?！?/br>
“呵……一打岔，不記得了。大約不是什么好事?！?/br>
“那忘了更好?！?/br>
洛云息沒有忘，即使他到最后也沒看到那張臉，那個場景卻定格在記憶里。慕北馳也不會忘，他記得那雙寒光鑠鑠的眼睛，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再次邂逅了它。原來真的是云息?？v然當年雄姿英發的少年英雄變成了如今塵面鬢霜的青年病患，可是眼中那瞬的光芒始終未變，依然冷冽透澈，直指人心。

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都是塤聲惹的禍

綠雞雞能抽成什么樣，我總算有了切身體會····

早膳沒吃，慕北馳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他得空出點時間梳理和洛云息之間的關系。洛璟言在飯桌上主動坦白了和李幸認識的經過。

“……后來有個官差路過救了我們。大體就是這么回事了。四叔，我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你看還成吧？”

“璟言有了主張，以后你的事自己拿主意就好，不用征得我意見。不早了，快去鋪子里吧?！甭逶葡⒙潴?，正要回房。

“四叔？”洛璟言慌忙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別生氣四叔。我只是不想你擔心才瞞你。雖說魯莽了點，最后也好好的不是？再說那幾個混蛋不知道我的底，當著大堆人的面也不會真的下重手。只是為了找回點場子罷了。我是想好了才這么做的?！?/br>
“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不清楚，我看沒事了，也沒打聽?！?/br>
“嗯。你去忙吧，路上小心。我還有活要做?！闭f著輕輕掙開袖子，轉身走了。

完了完了，四叔真惱了，早知道昨天到家就該老實交待?？晌乙矝]做錯什么啊，難道由著他們欺負個孩子？四叔到底生的哪門子氣？

一連幾天，洛云息都是不咸不淡的模樣，洛璟言心里轉過十五個念頭，七上八下的。雖然洛云息沒說重話，待人的態度也沒多大變化，可他就是知道洛云息惱著?；谒岸嗄晗嗵幍闹庇X”判斷出來的。于是，洛小少爺人都蔫了。笑得也不那么明媚了，沒事還老捧著個塤吹。

“哎呦我說少東家，您這怎么了呀，還吹上了？”

“劉掌柜，我心里空落著呢。左右這會子也沒什么事，你讓我練會，回頭好討人開心。這還是四叔教的，學了幾年也沒學好?！?/br>
“小老兒不懂，可聽著挺好的。平日里還真沒聽人吹過。不過這能行嗎，怎么聽得人想嘆氣啊?！?/br>
“就是得聽得人嘆氣啊，四叔心一軟，就不和我計較了也說不定?！?/br>
洛璟言繼續賣力，塤聲嗚嗚咽咽的混進人聲鼎沸，顧瑜瑾駐馬凝神。

“有樂聲？”

“回大人，屬下聽到了。似乎就在前面不遠?！?/br>
“過去?！?/br>
停在藏玉閣門口，顧瑜瑾聽完了整支曲子。比紅裳吹的要好，也更完整。抬頭看了牌匾，“竟是這里?！?/br>
“二位貴客，想要選點什么？”掌柜笑臉招呼道?？磧扇穗m穿著便服，卻氣勢不凡，吃不準是官是民。洛璟言放下塤，“凌……公子，是你？”

“少東家認識？”

“是熟人。劉掌柜去后面烤烤火吧，天怪冷的。這里我來招呼就行?！甭瀛Z言待人退下，“凌公子想選塊什么成色的？”

“我不買?！?/br>
“那，那是來找我的嗎？”洛璟言眼睛亮了，潔白的貝齒露出一排，很是討喜。顧瑜瑾的嘴角翹起點弧度，道：“塤，你吹的？”

“啊，吹著玩玩，讓您見笑了?！?/br>
“不錯。還會別的曲子嗎？”

“會幾首。家里長輩教的，學的不好?！甭瀛Z言摸了摸耳垂，有點不好意思?！傲韫佑锌諉?，小弟做東，能否賞光用些酒菜？”

“下晌還有事?！笨粗倌曷杂惺谋砬?，補了句：“明日休沐。午時在順平樓東首雅間。來嗎？”

“嗯，好！”

路上，李方鳴想起一事，道：“大人，禮部的鄭知事遞了拜帖，想請您明日用膳?！?/br>
“推了?！?/br>
“是?！贝笕丝磥韺@少年青眼有加，要不要查查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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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門口有個叫李幸的孩子求見?！?/br>
“哦？讓他進來?！甭逶葡⒎畔驴痰?，撣撣袖子?！胺愿缽N房做點茶點上來。不用太花哨，能填肚子的。別太甜了?！?/br>
“洛前輩，李幸給您問好?！币幰幘鼐氐男辛藗€禮，恭敬站著。

“吃過飯沒有？”

“回前輩的話，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