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洛瑯身前，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好像還是第一次好好地打量洛七，不，是洛瑯，是個害他家破人亡的惡徒?？蔀槭裁匆獙o辜之人也趕盡殺絕？如果是梁家與你有仇，直接來找他們報仇就好，何必牽連他人？

唯有這點，他始終無法釋懷。

“我心疼你小小年紀流落在外，想對你好，想讓你忘記那些不快的記憶。所以我明知你在玩我騙我，但我還是甘心入套，就想博你一笑?？蓻]想到那些都是假的，在你看來，像極了傻子的我是不是很可笑？”

洛瑯不會給他回應，他冰冷的眼神射向了歡快哼著歌的顧絕。

“你是不了解他本性?！焙咄暌皇仔∏?，沒有任何銜接，顧絕就說道，“被欺騙不是善人的錯，沒必要為此煩惱?！?/br>
“你是在對誰說話？”洛瑯問道。

“王伯?！?/br>
“哦？”他輕笑了一聲，“可有什么法子讓已死之人再死一回？”

“怎么？王伯與你有仇？你不是已經殺了他嗎？”

“他是自殺?！弊焐虾?，雙眼卻帶著寒冰，“便宜他了?！?/br>
要論喜怒無常第一名，顧絕投洛瑯一票。

梁翊卻是從洛瑯身前飛到了顧絕身邊：“王伯是自殺嗎？”

“應該是的?！彼肫饎傔M梁府時見到的王伯尸體，的確與其他尸體死狀不同，不像是被洛瑯殺的。

洛瑯似乎很不滿有什么東西是自己聽不懂的，臉上的怒意一閃而過，但很快他又掛上了一張笑臉：“我曾聽說有一法子，將能通陰陽之人的雙眼挖下磨成粉，再兌水喝下，便能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景象。不知是真是假？”

“太血腥了吧?！?/br>
洛瑯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我實在好奇你與那管家的對話?！?/br>
“我知道了，我不說，我不說行了吧?！?/br>
為了保住這雙眼睛，他認慫。

“這可不行……”

不知道洛瑯下句話是否又是威脅，顧絕搶先答道：“我懂了懂了，在見到梁翊的時候我會說的?！比缓箅p手捂住嘴巴，示意自己不說話了。

“顧公子可真有意思?！绷厚葱Φ?，“若是我還活著，一定會結交顧公子這個朋友?！闭f到最后，竟是有些落寞。

顧絕還想說什么，可一想到之前的保證，只能住嘴了。微微嘆了口氣，朝天翻了個白眼。

大概在轉到了昨天的那個書樓時，孟?；貋砹?，還帶了一大堆器具。

顧絕從沒見過那種東西，實在感興趣，就催促著孟海趕緊幫他解綁。

文王鼓……趕仙鞭……這是從哪個神棍家里偷來的？他這回得跳一出大神嗎？

招魂？書里見過，但……好像都是一帶而過，說要招魂，然后鬼就來了?？蓪W不了書里寫的東西。

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顧絕苦笑連連。

硬著頭皮穿戴上那些東西，顧絕跳上了書樓樓頂，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二人。

他咽了咽口水，其實現在是個機會，逃掉的機會。要不要賭一把？輸掉的結果也就是有可能被洛瑯砍掉雙腿，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

他干笑了幾聲，這雙腿還是沒移動半分。

拿起了文王鼓，拿起了趕仙鞭，嘴里念著自己也聽不懂的口訣，跳起了僵硬至極的舞。

他這是遭了哪門子孽，要受這份委屈？

楚玄墨，想你了，你能過來把你這混賬義弟給收拾了嗎？

本是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可以死，但不能現在死。然而此時在他腦子里滑過的字樣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士可殺不可辱。

最后，成堆的小字壓垮了那座“青山”。

他揮鞭往下飛去，誓要與洛瑯同歸于盡。然而下面不知何時又聚集在一起的鬼魂嚇了他一大跳，默默轉了個身，又飛了回去。

太難看了。顧絕，你是來搞笑的嗎？

越想越覺得丟臉，他捂住臉，大叫了一聲，心底的羞恥感卻沒有因此退去。

他惱羞成怒，把那鼓扔到了那群鬼中間，罵道：“他娘的，你們嚇我干嘛？有本事弄死洛瑯去啊?！?/br>
“顧公子……”梁翊站在顧絕身后也是覺得尷尬萬分。

站在那些鬼魂最前面的是王伯。梁翊眼睛一亮，飛去了王伯那里。

“少爺，昨晚您去哪了？”王伯問道，蒼老的布滿了皺紋的臉上，他的著急不是騙人的。

“我和顧公子在一起，你別擔心?！?/br>
“可是……”

“王伯，我都想起來了?！?/br>
“想起……來了？”王伯頓了頓，渾濁的眼里閃過了淚花，“那少爺可記得是老奴將您……”

“恩，也想起來了?！?/br>
“老奴罪該萬死?！彪p眼一閉，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王伯跪在了地上。

“沒有關系?！绷厚蹿s緊扶起王伯，“我沒有怪你，這本身也不是你的錯，王伯千萬不要為此自責內疚?！?/br>
“少爺當真不怪我？”

“哪可能怪你？是我一心求死，不關王伯的事。其實我應該向您道歉，是我讓您替我背了這份罪孽。抱歉?！?/br>
王伯誠惶誠恐地拒絕梁翊的道歉。

梁翊笑了笑，又說：“王伯不想讓我內疚，那您也不能內疚?！?/br>
在長時間沉默后，王伯悶悶地嗯了一聲，張開顫抖的雙唇，說道：“謝謝……謝謝……”他用袖子擦著眼淚，身體開始發出白光。

而顧絕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了斷

顧絕一直以為逗留在此地的靈魂，是因為無辜被殺害，心有不甘，才無法升天。但若不是呢？會不會有些像王伯一樣，比起自身死活，更看重別的什么東西？

“我問你們，你們心中可有何執念？”手指掃過一眾鬼魂，他站在高處大聲問道。

其中一個大嬸搶先跳出來說道：“俺有個兒子在外地沒人管哩，衣服穿不暖，吃飯吃不飽?！?/br>
“他在外地干什么？”

“打工呀?！?/br>
“好，簡單，一個錢字?！鳖櫧^看向梁翊，那意思不言而喻。

梁翊就道：“顧公子，請隨意使用梁府財產?！狈凑^承人都死了，隨便用吧。

顧絕忍不住偷笑了幾聲，莫名手上多了好多錢啊。

“凡是能用錢解決的，都跟我說一聲，我保證把錢送到你們記掛的人手里，然后你們就安心升天去吧，祝你們下輩子投個好胎?！?/br>
有些鬼歡樂地排成一排，打算和顧絕好好聊聊給多少錢合適的問題；有些鬼則覺得無語，陰嗖嗖地跟在了洛瑯身后，看來洛瑯不死，他們的仇恨就不會消失。

助人升天是大功德，顧絕喜滋滋地用筆記下了。

誰誰誰，在何地，該寄多少錢，以及再添上幾筆囑咐。天冷了，孩子記得多加條被子，不要嫌東西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