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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自已,石毅雖然站在旁邊,卻仿佛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一樣,眼睛就死死的盯著病房里床上躺著的人,嘴唇一直抖,就是發不出聲音。他再加護病房外面守了整整十個小時。一直守到心電圖上的跳動最終歸為了一條直線。那刺耳的聲音,讓石毅腦中所有可以稱之為理智的東西,都被磨成了粉末。旁邊他母親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他父親以前的戰友,下屬,里里外外的圍了好幾圈人跟著流淚,他卻始終像個木頭人一樣僵硬的立在所有人周圍,對其他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真的不知道他爸的身體這么差……他真的不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一時的逃避懦弱會造成這樣的結局……——早知道。腦子里浮現出這三個字,他很輕的皺了下眉,身邊有人跟他說節哀順變,他只是有點茫然的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又把頭垂了回去。陳誠一直陪在旁邊,家里所有的親戚只要是能過來的差不多都過來了,有人陪著他mama,有人忙著張羅一些其他的事,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和他多說什么,就算是零星碎語的安慰,也似乎只是走一下形式,石毅就沉默的站著,看著來來去去的人,聽著斷斷續續的哭聲。在所有人的最外圍,英鳴也站著。有人對他投注過好奇打量的視線,但是一般都不會多做停留就移開了,這個氛圍基本上都覺得不適合他出現,可是沒有人開口趕他,他就在旁邊安靜的站著。這時候,他總不能放著石毅一個人。告別儀式定在后天,所有的手續都是陳誠去辦的,現在他基本上算是唯一說話還能夠主持住局面的人,石毅從被他打過之后就一直保持著那種狀態,甚至包括最后守在他爸爸的遺體旁邊,就只是盯著遺體看,被要求鞠躬的時候才會很輕的動一下。那些看著他從小長大的長輩,走到他面前多數都是搖頭嘆氣,雖然對外都說石毅的父親是病死的,但是他跟英鳴的事情傳的那么沸沸揚揚,多少都會耳聞到一些。他父親的一位戰友更是干脆狠狠攥著他的胳膊:“石毅,你父親一輩子以你為傲,你怎么……唉!這么糊涂!”那股力道,像是要把石毅的胳膊就這么拆下來。他連眉頭都沒皺的忍受著那股力道,周遭那些目光,無聲的斥責,都跟刀子一樣劃的他渾身一抽一抽的疼,腦子里全是最后跟他父親談話的樣子,想起那些破碎的少年記憶,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樣子,他父親教訓他的樣子,笑的樣子,抽煙的樣子,喝酒的時候,看報紙的時候,越想石毅心里就越重,那種壓得他幾乎喘不過來氣的重量衍生出了成片的黑暗,蓋在他頭頂和眼前,一點點的奪走他的感官。告別式最后是怎么結束的,他甚至沒有感覺。周圍的人都走光了,也沒有一個人叫他起來,英鳴看著石毅跪在大廳中央一動都不動,覺得四肢發麻的刺痛著,沒有過去叫對方,石毅跪著他就陪著一起站著。還是負責送葬的殯儀員后來發覺石毅還在,就把他拉了起來:“這個廳一會兒還得用,你父親已經走了,你也節哀順變吧……”旁觀人的安慰永遠不冷不熱,石毅被拉起來也沒怎么動,英鳴這時候過去很輕的叫了他一聲,卻沒能讓對方正視他的存在。過了很久很久,英鳴才聽見石毅喃喃自語的嘟噥出一句話:“爸……對不起……”石毅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終于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從眼眶里滾了出來。他站得筆挺筆挺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瞪著門口的方向,眼淚涌出來也不去擦,任由一滴滴的砸到地上,整個人因為緊繃的僵硬而哆嗦著。英鳴擰著眉看著石毅這么哭,沒有打斷也沒有勸一句話,一直到殯儀館的人再來催了,石毅才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然后抹了一把臉,摘下眼鏡。“我先回家?!?/br>簡短的四個字,算是對英鳴的交代,也是他這么長時間說的第一句話。啞的不像樣子。英鳴就這么看著石毅步伐沉重的從門口走出去,咬著牙,最終無力的爬了爬自己凌亂的頭發。沒人能夠體會現在石毅心里真正的感受,同樣,也沒有人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深吸一口氣壓住胸口翻涌的煩躁和沉重,他稍微鎮定了一點才往外走,石毅的車鑰匙還在他手上,肯定不會開車走,他要去車庫拿車。安靜的空間因為他走路的聲音而打破封閉的感覺,英鳴頭很疼,不知道是因為這幾天連著折騰的還是情緒問題,看東西都有點恍惚,走了一會兒發覺暈的厲害,他索性停下來扶住旁邊的柱子稍微緩一緩。然后就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很慢,莫名的有種熟悉感。英鳴甚至都不需要回頭心里就隱隱知道是誰了,他很慢的長出一口氣,等到陳誠走到他面前,冷冷的看著他:“英鳴,我告訴過你,有些代價,你們付不起?!?/br>英鳴皺了下眉,并沒有回答。“上次你跟我說的那些話,讓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對石毅也好,對你也好,我給多了我的信任,在一開始,我就應該不計代價的讓你們兩個分開,那就沒有今天的告別式……”陳誠的話說得接近咬牙切齒,英鳴能感覺到身后有人在靠近,那種強大的壓力感讓他皺起的眉越來越緊,他本來想說點什么,但是最終嘴唇只是動了動卻沒有真正開口。然后,在陳誠毫不掩飾的眼神示意下,四周逼近的人開始動手。英鳴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頭部和重要位置,加注在身上的拳腳并沒有置之死地的殺意,最多也就是出于教訓的憤怒,這是陳誠的憤怒,恐怕也是石家所有人的憤怒。咬牙承受著身體上的各種痛楚,他扛到最后也沒有喊出一聲停手。陳誠最后看著他搖搖晃晃扶著旁邊的柱子站起來時,眼睛下意識的瞇起來:“疼么?”他問完了冷冷一笑:“但是石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現在要痛苦?!?/br>陳誠的話,讓英鳴很輕的咳嗽了幾聲,臉上痛苦的表情并沒有加以掩飾,他身上所有剛才挨過拳頭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著。但是,身上所有的疼痛加在一起,也抵不過心里的沉重。曾經他煩躁的時候就喜歡打拳,因為那種渾身肌rou都能夠感受到的緊張可以沖散心底的猶豫,但是現在就算渾身骨骼都叫囂著痛苦,也還是沒辦法減輕心頭空洞的酸澀。那種已經眼見著走到窮途末路的失望和壓抑,讓人避無可避。英鳴靠在柱子上閉上眼睛,陳誠最后扔下的警告和狠話已經無法引起他任何的反應,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