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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吧?我沒聽說她不愿意?!?/br> 其實尋常人的婚姻也就是這樣的,大婚之前并沒有見過兩回,也沒什么機會說說話,等到拜完堂后,甚至還能說是一對陌生人。像李清凰這樣又是爬墻又是搶人的,在常人眼里,那叫驚世駭俗,是要被打出門去的。自然,她身份不同,再是離經叛道,也沒人敢指著她的鼻子罵。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勸道:“萬一摔下去,你這李少將軍一世英名就算是毀了?!?/br> 李清凰倒不覺得她會摔下去,但是看林縝那如臨大敵的模樣,索性也跳了下來,換成和他并肩靠墻而坐:“你有什么很想要卻還沒有實現的心愿嗎?” 心愿這種東西都是毫無意義又不切實際的,能夠做到的總歸是能做到,做不到的就只是奢求。即是奢求,就不該貪心,既然知道得不到,就不要去妄想。林縝嘆息道:“……并沒有?!?/br> “沒有嗎?”李清凰側過頭,安靜地望著他,她的目光如水,那粼粼波光就似天上的星子,“一個都沒有?” 林縝心中一動,不自覺道:“可能是有一個,但是我知道這僅僅只是妄念?!?/br> “妄念也是能成真的,你看連我都能當上將軍了?!?/br> 如果非要他說的話,他的確是有一個不切實際的愿望。哪怕下輩子也好,哪怕要他等待再久也罷,只要能成真。 可是他又清醒地知道,這是不可能。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此刻的冷靜和清醒,又從未如此慶幸過不管何時何地他都能保有理智。 李清凰開始還會同他說上兩句話,漸漸就沒了聲息,她這一日的確是折騰得夠嗆,竟就這樣坐著睡著了。她入睡了的呼吸變得輕緩,下巴一點一點,忽然歪倒在他的肩頭。她柔軟的頭發輕輕蹭到了他的頸窩,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可是這就是他們之間最靠近的距離了。 或許他這一生就僅此一次。 林縝側過頭,靜靜地注視著她,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小半張面頰,可是露出的那部分眉目是如此刻骨銘心。他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看著她在淺眠中顫抖的睫毛,用眼神描摹過她美好的容顏,一寸一寸,小心翼翼,最后,安靜地停留在她的紅唇上。 只要她不醒來,她就不會知道他做過什么。 那么為何他卻不能給自己一段無法忘卻的回憶? 他雙手握拳,極力想要克制,又想不顧一切,反正……李清凰不會知道,他遠在家鄉的未婚妻也不會知道,沒有人會知道他曾經這樣隱秘又熱烈地傾慕過一個人,這個秘密就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只有他,他會把這個秘密藏在心里,一直帶到棺材里面,至死都不會吐露??墒钱斔N近她的臉頰時,他又停住了,就這樣維持著離她還剩下最后一點些微距離的狀態,停住了。 …… 當天幕露白,李清凰緩緩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披著一件男式的外袍,可是袍子的主人卻不見了。 她立刻翻身坐起,看向另一面,才倏然松了口氣。林縝正背對她站著,獨自憑眺古城墻頭那冉冉而生的紅日。她撿起那件外袍,緩步走到他的身后:“原來長安的日出是這個樣子的?!?/br> 她生長于斯,看過最巍峨的宮殿,最繁華的街市,最美麗的牡丹花會,竟從來沒有看過長安的日出。 林縝側過頭,微笑道:“長安的日出總是在這里,你將來還有許多機會能看?!?/br>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戰死沙場,他總是覺得她那樣厲害,大約突厥人也無法奈何她。她還這樣年輕,還是這樣跳脫這樣熱烈,擁抱她就像是擁抱著一團明亮的火焰,灼燒他冰封的心弦。哪怕她永遠不會成為他的,那也沒有關系,有些事情,本就不該訴之于口,無端給人平添麻煩。 他甚至覺得,現在他大約已經把一整封家書一氣呵成。 他可以寫長安的日出,寫鐘樓上方的月色,寫尚書府后院那堵墻上的凌霄花,但是他不會寫是誰帶他去看那些月色、那次日出,還有翻墻逃避宵禁巡查的經歷。那是他最后的秘密。還有,最終他也沒有放任自己去冒犯她,去親吻她的朱唇。 一日后,李清凰帶著自己的副將回了平海關。他們當初騎著馬沿著熙熙攘攘的街市而來,而回去的時候依舊沿著同樣的路離開,離開的那日并沒有滿城百姓圍觀,也無人相送。但她知道這一回,她大獲全勝,就像在和突厥人的戰場上那無數次拼殺一樣,她用她的刀,用她的熱血,殺出了一條生路。 女帝謝珝也沒有親自去送自己的次女,她甚至都沒有私下再見她過。她知道她的小女兒已經走上了一條前人所未至,后人又無法效仿的征途,她羽翼豐滿振翅高飛,便是長安這座自古便象征著權勢和中原地位的古都也無法圍困住她。她輕聲問林縝:“林卿,你說朕便是把太子廢了又如何?” 林縝站在御案之下,垂手而立,就算“廢太子”這能引發整個西唐朝廷動蕩的字眼也無法撼動他面上冷淡的神色。他一針見血,戳中女帝的癢處:“那么陛下,是想要改弦更張嗎?” …… 三年后。 李清凰陷入陰謀,戰死沙場,重生在林容娘身上,成了林縝明媒正娶的妻子。 西唐朝廷即將陷入風雨飄搖的動蕩,所有的平靜就只是風雨欲來前最后的寧靜。 離林縝的丁憂之期結束還有不到一年的時光。一年時間不算短,也不算長,足夠她前往白詔一趟。她捧著一個小小的陶罐,把里面那枚小河蚌倒了出來,換上干凈的水,又把陶罐擺在窗前。這枚小小的河蚌是她從林家的魚塘里撈出來的,被她借花獻佛送給林縝。它被孤零零地留在窗臺的陶罐里已經有十來天了。這十來天中,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林思淼暴病身亡,林碧玉找了圓善師太來對付她結果被她反制,曾經偌大的林府華廈將傾,被她親手遣散。還有林碧玉,她把人交給了圓善,花重金給人修了庵堂,讓圓善好好地看著她這個不省心的meimei,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她,千萬不要讓她有機會出去闖禍。 一切安排妥當,她也就可以暫且離開平遠城。 這一路上的文牒有顧長寧幫她準備,她還有紅燒rou陪伴,也不會覺得孤單。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趁著天色微亮,輕手輕腳地領著紅燒rou從林家的后門離開了。紅燒rou已經有八歲了,再過兩年,它也要老了,再也不能馱著她那樣歡快地一路風馳電掣。但是它的眼睛還是又大又溫柔,就好像當初謝老將軍把它作為禮物送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