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5
平復一下內心翻涌的情緒,松手放開燕城的胳膊。只要周瑯無事,只要他無事就好。燕城聽了周瑯的一番話,心神也是巨震,現在見到將軍,忍不住直言問道,“將軍和周公子,是什么關系?”什么關系?令狐胤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他是令狐柔的夫婿?!?/br>此話一出,肖時卿與燕城兩人齊齊變了臉色。他們一直以為,周瑯是將軍的……但若周瑯和將軍不是那樣的關系,將軍為何又要,又要那樣對他?令狐胤轉過身,沉默的開始穿衣裳。肖時卿見他穿好衣裳,出了營帳去牽馬,“將軍要去哪里?”令狐胤牽著韁繩,寡淡的目光落在他的眸中,更顯他目光涼薄,“臨安?!?/br>“臨安如今到處都是二皇子的人,將軍此次回去,就是百死無生了——”肖時卿上前一步,牽住馬的韁繩。令狐胤翻身上馬,落下來的目光帶著幾分自嘲,“我不是本來就該死么?!?/br>皇上想他死,南鳳宇想他死,令狐沛也想他死。“將軍為何這么說?”燕城聽著令狐胤這厭世的口吻,頗有些不可置信,“邊陲二十萬將士,還等著將軍回去!”令狐胤脊背挺的筆直,“不必等了?!?/br>誰也不必等他。他生于北狄,長于天擎就是一個錯誤。“將軍!”肖時卿緊緊的攥著韁繩不愿松手,“我們和你出生入死,知道你忠心可昭日月,皇上不分忠jian,不辨善惡,要問您的罪,實在令我等武將寒心!此番我等離開邊陲,就是不愿見您無辜枉死——”說到這里,他雙腿跪下來,仰視著令狐胤,“將軍,您與我們同赴廣陵,聶將軍擁兵二十萬,到時一起聯名上奏,皇上便不敢動你!”令狐胤又何嘗不知,他手下親兵有百萬之眾,即便沒有虎符,一呼也有萬人應,但,那又如何?那都是天擎的將領,他帶領他們出生入死,護佑天擎江山。但倘若他們知道,他們帶領他們上陣殺敵的將軍,是敵國皇室的遺孤……正因為他是北狄人,所以即便他赤膽忠心,皇上也要防他,二皇子也要要挾他,他的生父,他的家人,也要摒棄他。二十七年的情意,二十七年舍生忘死,最后換來的,也是這眾叛親離的絕路。他現在能去何處?即便他活下來,這天下哪里還有他的容身之所?真真是不容于世。“讓開?!?/br>肖時卿見令狐胤還是執意要回臨安,跪著攔在馬前,一動也不動,“若將軍要回去,就從卑職的尸體上踩過去?!?/br>燕城也走到肖時卿面前,和他一起跪下。令狐胤揚起馬鞭來,狠狠的落下,“我叫你讓開!”鞭子在肖時卿身上落下一道血痕,衣裳都被抽裂,可見那那力道有多大,但即便如此,他脊背也挺的筆直,“若要卑職眼睜睜看將軍送死,不如現在,將軍就將卑職這條命收回去!”令狐胤又落下一鞭,這一鞭直叫肖時卿皮綻rou裂,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滿臉的坦然生死。令狐胤竟在這滿心的悲涼絕望中,彎唇笑了起來,“你為何不愿意我死?”連那令狐沛都要置他于死地,他們為何還要保他,“我是朝廷欽犯,你們救我,就是死罪。從軍之時,可有人和你說過,君為臣綱?可有人和你說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說過!”肖時卿,“可卑職只有一個君,那就是將軍!”他本是個世家公子,無奈家道中落,遭人欺凌,是令狐胤給他劍,是令狐胤教他如何活著。這樣的話令狐胤實在聽的太多了。多的他現在回憶起來,只能記得令狐沛對他說:胤兒是令狐家的驕傲。就這樣一句話,纏縛住了他的半生。如今說他是驕傲的人,也因為他是北狄的人,摒棄了他。令狐胤忽然大笑,直笑的雙拳緊握,笑聲一止就神色陰冷,他從馬上彎下腰來,目光緊緊的盯著肖時卿,“若我是北狄人,你還會這樣說嗎?”肖時卿只是遲疑了一瞬,“若將軍是北狄人,卑職,也誓死跟隨!”“你不怕我,有朝一日揮劍天擎嗎?”令狐胤字字誅心,“天擎有你鄉鄰,有你父母,有你君王——”“卑職沒有鄉鄰,沒有父母,只有君王?!彼改竿龉?,遭受到的,無一絲關懷,只有白眼和欺辱。那一日將軍教他拔劍,那些欺辱他的人,就都在一瞬間閉住了嘴巴。那時他才嘗到生而為人的尊嚴是何物。令狐胤想從肖時卿臉上找出一絲虛偽來,但他即便看到他眼底,也只有一腔赤忱,“你真的,愿意跟著我?”燕城在同一時刻,和肖時卿一起開口,“卑職愿誓死跟隨將軍!”即便揮劍故國。令狐胤那叫冰塊凍的結結實實的心臟,本來叫周瑯敲開了一條縫隙,又叫那燕城與肖時卿的話,震碎了那冷入骨髓的寒冰。而在這時,周圍夜半醒來,千里來救令狐胤的將士也齊齊跪下,“我等愿誓死跟隨將軍——”將軍給他們劍,讓他們生。將軍闖入敵陣,讓他們生。將軍就是他們的君王。令狐胤竟在這一瞬怔住,他以為自己會是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卻不曾想到,在此時此刻,還有人在知道他是北狄的人,還愿意發誓效忠于他。可笑他還以為這天下無他令狐胤容身之地!實在是可笑至極!他一心求死,因為他覺得自己眾叛親離,卻不知道,舍棄他的,只有令狐沛,只有令狐家。肖時卿眼前白光一閃,抬頭去看,見是令狐胤拔出了他腰上的佩劍。“令狐家養我二十七年,今天,我一并還給他們了?!北涞牡朵h割斷自己從鬢間垂下來的頭發,斷發飄散下來,仿佛是終于割斷了桎梏他許久的枷鎖。他一雙沉寂的眼中,蟄伏的野獸終于破籠而出。“將軍……”燕城也抬首望著他。寡淡的月光下,令狐胤側首望過來,一張臉都仿佛藏在陰影里,但他臉部的輪廓清晰可見,只是逆光望下來時,看不清他臉上此刻是什么神色。“不要再叫我將軍?!彼呀洸辉偈翘烨娴牧詈?。跪在地上的眾人愣住。令狐胤將手中的刀擲在地上,刀身沒入地里大半。“北狄想我死,天擎想我死?!绷詈菲岷诘难壑?,仿佛有妖異的光,又好似一團靜靜燃燒的火焰,只是都是冷的,“這一回,他們怕是都不能如愿了?!?/br>眾人仰面望著令狐胤,自五年前起,將軍就再也沒有露出這樣的神情。這種——睥睨一切的神情。如今他們又見到了,心中也鼓噪起來。令狐胤為自己是北狄的人,痛苦了五年。這痛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