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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少功的心往下沉,一咬牙,索性解下腰間的玉佩絲穗,正要遞過去,卻有兩條漢子抬了一只沾滿泥草的紅木箱飛跑過來!紅木箱在離他不遠處打開,成串的珠寶和金銀纏在一起,又四溢開來。“這是小的從翅子頂羅手里劫的,萬請公子收下,小的新跳上板,明明知道公子不會武功,還狗膽包天,想請公子去山中做客,失了規矩,實在不應該!”莊少功震驚了,他是富家子弟,身無分文也許會慌張,但金銀珠寶擺在眼下,卻不覺得如何驚奇。他驚的是——這名為何萬立的壯漢,說著跪著,擢起刀,利落地扎穿了自己的腿!眼看著那雪白的刀尖,從那大腿貫入,小腿戳出,變得通紅,一刀,兩刀,三刀……何萬立眉毛也不動一下,飛快地把刀換手,照準另一條腿,又是三刀!莊少功從未見過如此可怖的情景,倒抽一口冷氣:“快住手,你這是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何萬立拋下刀,一身泥血,紅著眼,瞪著他,膝行幾步,用極度扭曲的聲音絕望地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你放過我的妻子,還有百丈山的兄弟!”那肝膽俱裂的神情,好似……莊少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莊少功有些不寒而栗了,心里十分慌亂,慌得不是這男子要傷害他,而是這男子要尋短見:“你聽著,我并沒有害人之心。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只要肯改過自新,不要再劫道就好。你如此忌憚乾坤盟,我不告訴夜盟主此事就是。夜盟主行端影正,不會傷害你的家人?!?/br>何萬立聽了,仰頭大叫一聲,掄掌便照天靈蓋貫下——他沒聽見莊少功說了些什么,也沒看見莊少功比他還慌張。最后一眼,他只看見,莊家少主身后,少年郎的病容,終于讓無聲落下的車簾遮住了。第4章主仆不和這一伙自稱來自百丈山的強人,為首的何萬立揮掌自斃后,便抬著尸首逃之夭夭了。此時,殘陽落在山頭,天色已黯淡下去,路上的血跡也暗成了泥土的顏色。莊少功猶自僵立,疑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害死了一條人命。“少主,且休耽誤了,”車夫挪開攔路的樹干,拾起包袱,合上紅木箱的蓋子,往肩頭一扛,便把山賊落下的金銀財寶搬上了車,向莊少功道,“快請上車罷,尋個落腳之處?!?/br>莊少功這才回過神,心亂如麻地問:“這些贓物,你怎么敢收下?”車夫道:“正因是贓物,橫在路上,尋常百姓拿了去,便是一樁冤案?!?/br>良久,莊少功點頭:“也說的是,只好交給官府了?!?/br>“全憑少主定奪,”車夫將他扶上車,續道,“這地方山高皇帝遠,縣衙與匪無二,恐怕會私吞財物。到了永州地界,尋個州衙,處置或許妥當些?!?/br>莊少功無可奈何,嘆了口氣,躬身鉆入車內。見無名抱手睡得正熟,便鎮定了些。隨后,又覺得十分奇怪——山匪劫道,匪首自斃,莊家的車夫和死士,未免也太從容自若了。想罷,他取了水囊,越過軾欄和簾布,坐到車夫身邊。拔開水囊木塞,將水遞去:“這位大哥,你趕車辛苦了,喝點水罷?!?/br>車夫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接過水囊,笑道:“怎么當得起大哥兩個字?”莊少功道:“正想請教閣下的名諱?!?/br>“少主太客氣了,”車夫理所當然地說,“鄙姓馬,至于名字,還未想好?!?/br>“怎會還未想好?”莊少功無語。“在下沒料到少主會問,一時便來不及取。劫門的人皆喚在下為車夫,少主可以喚在下為車夫,或者馬車夫。索性在下就姓馬,名車夫,少主以為如何?”莊少功側頭覷著車夫:“我以為,你這車夫,是在戲弄我?!?/br>“那怎么敢?”車夫交還水囊,扭頭瞥布簾,低聲道,“‘那位’不是也沒有名字?!?/br>莊少功一愣,料想車夫說的是無名,便問道:“無名不是名字?”“當然不是,‘那位’連人都懶得做,怎會有心思取名字。我等不知如何稱呼他,才有了無名這個綽號。不怕他的人,喚他無名,怕他的人,恐怕要腹誹他是瘟神了?!?/br>莊少功聽罷,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沉吟片刻,忽然問:“乾坤盟很可怕么?”“可怕?少主不必過慮,那不過是一群會武功的商賈結盟,沒什么可怕?!?/br>“那么,乾坤盟的夜盟主,其實,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回少主的話,”提到夜盟主,車夫的眼睛亮了,“那可是個人物——打娘胎出來,就喜歡行俠仗義。據傳,他年少時,乞丐曾利用他的善心,將他拐走。好在他的父親,是天下第一等的刺客,惡戰一場,總算將他救出。此后,他仍是一心向善,不知被人利用了多少回,卻又吉人自有天相,鏟除魔教余孽,扶持唐門,遣散自己麾下的刺客,俠名遠播,創辦了乾坤盟?!?/br>莊少功的臉色不好了:“如此說來,夜盟主是英雄好漢,一點也不可怕?!?/br>車夫贊同道:“對,非但不可怕,而且處事公正,也是為人稱道的?!?/br>莊少功聽罷,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起身回到車內,拍醒沉睡的無名。無名原本蜷縮著,這時睜開眼,斜躺著,把一雙腿伸直,腳搭住對座,幾乎令莊少功沒地方落座。那一副心安理得的悠閑模樣,實在是讓莊少功忍不住要發作。莊少功問道:“無名,我問你,那姓何的山賊,可是你殺的?”無名微微皺了一下眉毛,似乎嫌這里缺一個傳話的人,伸出一小段舌頭,舔了舔發干的唇。“我就覺得奇怪——那些強人,畏懼的根本不是夜盟主。他們畏懼的,是你這個‘瘟神’。我說的可對?那些強人,雖然落草為寇,但也罪不至死,就算傷天害理,也應交官府處置……”無名好似沒聽懂,背靠車壁,歪頭仰著臉,專心致志地望住莊少功。莊少功難以置信,就是這樣一個看似無害的少年郎,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山賊。“無名,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傷人性命?”無名聞話,深深地皺起眉頭——“我不是人,”這聲音很輕,咬字含糊,語調像水一樣自顧自流淌過去,又突然回轉,變得穩而有力,“我是一件兵器?!?/br>莊少功注視著他,點點頭,寒聲道:“你的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