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路虎的車頭，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笑道：“謹記俞叔叔的教誨?！?/br>
他點了點太陽xue，有了一種云破日出醍醐灌頂的感覺。

暗紅塵霎時雪亮啊，他心里嘆道。

俞明雋站在他面前，眼神平靜理所應當。

許曠看著他的眼神，忽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他啞聲問道：“你很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有多早呢？許曠開始回憶，是不是從那天深夜坐在車里時的那罐冰咖啡開始？

當時俞明雋話中已經隱隱有了試探，之前許曠的QQ又剛剛重新被人登錄。他開始想到俞明雋怎么找上的美樹灣嚴嘉的家，怎么會有他的電話?；蛟S薛樺自殺之后的軌跡，俞明雋已經全部掌握了吧。

許曠攥著拳頭，顫聲道：“我，無數次地提醒自己，我是薛樺啊，我不是……”他的唇齒仿佛都僵住了，讓他掙扎了很久才吐出兩個字，“許曠?！?/br>
這個名字自他口中說出，一下子掀開禁忌，頓時塵滿面鬢微霜。

許曠挪步向前，緩緩道：“那天我jiejie是不是和你說，她在曲溪碰到我？”

俞明雋后來知道了“薛樺”去曲溪的行跡，沒有手機卡定位，也不需要摸排監控，他只需要知道那天有沒有去過曲溪陵園看望過一個叫“許曠”的青年，由此順理成章。

他點點頭：“那時候我覺得古怪的地方好像被串連起來了?！?/br>
許曠笑了笑：“俞叔叔，那天我去曲溪……”他輕咳了兩聲，“你怕不怕我，我現在是借尸還魂，你沒想過我是來尋你索命的嗎？捉你回去，做我的鬼新娘?！?/br>
他越說越覺得有趣，笑得起勁：“你怎么這么敢想，又這么膽大？”

俞明雋緩緩道：“你自己都是活人，怎么捉我做鬼新娘？就算捉我，我也是新郎吧?！?/br>
他伸出手：“找我索命不在這一時半會兒，上車吧?！彼牧伺脑S曠的背。

許曠有些疑惑，結果看著他拉開了路虎的駕駛座門，朝自己揮了揮手：“上車回去?！?/br>
俞明雋把車往前開了一段拐進薛樺的別墅，熄火下車，許曠跟著下車，攔住他：“我不想進去，這里根本不是我的，這么大的房子這么好的車子，全都不是我的?！?/br>
俞明雋蹙眉：“為什么要這么想？這世上沒有第二個薛樺了，你現在就是?！?/br>
許曠反問道：“那你為什么今天要戳穿我？讓我繼續做薛樺不是很好嗎？我是糾纏過你，我不甘心我恨，可我已經后退了。是你反復出現，反復提醒我現在錯亂的人生?！?/br>
他回想起在中實大廈的辦公室里，俞明雋蒙著他的眼睛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他冷笑起來：“我回到曲溪，我的故鄉啊，我回去看到了自己的靈位。你知道嗎？許曠是那一片最年輕的，為什么要選這么年輕的照片??？顯得我好苦?！?/br>
“照片是我選的?！庇崦麟h忽然打斷他，“你的照片不多，我覺得那張挺好看的?！?/br>
許曠僵在那里，聽他繼續說道：“你投簡歷的時候給我看過，問我怎么樣。后來我就選了這張照片做你的遺像，有時候覺得人生真的很玄妙?！彼ь^望著樹木罅隙中漏出的破碎的藍天，“在我印象里你比我小很多，我還沒有想過會有那些事。比如聽你jiejie聽你伯母說起你的遺像掉了，給你燒香，還要配陰婚?！闭f到這里他笑了一聲。

“你要的鬼新娘原來是我啊?！庇崦麟h無奈地搖搖頭。

許曠上前重重地按住他的肩：“俞明雋，這有什么好笑的嗎？我愛你呀，你不是一直知道嗎？”他低啞的聲音斷斷續續，“我愛你呀，就算被你當成日拋，我還在傻乎乎地想，俞明雋到底愛不愛我呀？”

“愛”這個字在他口中反復出現，許曠忍不住自嘲：“老天爺又給我表白的機會了?！?/br>
“我對你說過幾次？第一次我記得很清楚，你拒絕了，我一點兒都不意外。那時候我心里不難過，追人嘛，哪里是一次就能成的？后來在酒店里，我又說了一次，我們就上床了。我心想，有志者事竟成，鐵杵也能磨成針?！痹S曠右手握拳蓋住自己彎起卻不住顫抖的唇角繼續說道，“我還以為我成功了，我生平最大的一次錯覺，真是要了命?！?/br>
俞明雋捉起他緊握成拳的右手，許曠的手幾乎是冰涼的。在這個日頭正好的午后，他指尖盡是涼意。他望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嘆了一聲：“除開在床上的，我臨走的時候你也對我說過?！?/br>
在機場衛生間的隔間里，許曠狠狠地咬了他，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我愛你”。

“對的，想想我好像說的太多了，不值錢了?！痹S曠反手握住俞明雋的手，“第一聲第二聲落地是金子，后面的都是石頭。我說濫了，不起作用了?！?/br>
他垂眸盯著俞明雋的手：“是我走錯了路。那天看了小安給的小朋友的信，我有點明白什么叫咎由自取。我們兩個一個是捐助者一個是受助者，這樣子的關系才應該是全部?！?/br>
他忽然笑了：“挺好的，我還有機會和你說明白這些話，上帝佛祖真主各種保佑吧。俞明雋，你真的不怕嗎？”

他抬頭望向俞明雋，俞明雋也從兩人交握的手上移開視線。

許曠收回手，撫向自己現在的臉：“他也為你神魂顛倒過，也被你不屑一顧。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沒有發自內心的十二萬分的感謝這次重生的機會。為什么我沒有活在澳大利亞，活在美國，或者隨便其他地方。我偏偏要在這里？”

“我認錯過?！庇崦麟h開口了，“其實你們不像，我歸結那瞬間是幻覺。許曠，如果有走錯路，有做錯事，那是我而不是你。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17歲，我已經碩士畢業了。你向我表白的時候才24歲，我已經到了而立之年。我比你年長，比你多接受了幾年教育，我們兩個之間一直是我在引導你，所以出了問題，那也是我的問題?！?/br>
“我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你不用幫我開脫?！痹S曠懊惱地揪了一把頭發，“這件事是我搞復雜了。那天你和我說你想讓我克制，或者放棄。我想了想，如果沒有出意外，事情會如你所愿的。你恍若無事，我慢慢地也就明白了。對，大部分人的人生都不會以一生愛一個人的結局結束，你對我來說或許就是過客，我們彼此彼此?？晌移涝诹怂佬闹??！?/br>
他把手插進褲袋，佯作輕松：“然后我的時間凍結了，你的計劃失算了。這個恐怕是俞明雋再神機妙算再運籌帷幄都想不到的?！?/br>
“所以，我們兩個都不要煩惱了。這一切都叫‘美麗的錯誤’，時間的錯位。我是四年前的許曠，你是四年后的俞明雋，大家不搭啊，但是正好，就這么錯開來啊?！?/br>
他轉身往大門去，側著對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