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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安靜一點的地方,你要是不想跟過來,就別跟了,快回去吧?!?/br> 兩分鐘。 “三太太?四太太?” 卓青把程雅晴往后院小倉庫隔壁的洗手間一推。 扭頭,瞧見面前瞠目結舌、似乎沒見過四太這樣彪悍模樣的幾個家仆,當即冷下聲音:“我們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嗎?” “哦、哦,是,都準備好了,”為首的女仆忙不迭點頭,“三太太的觀音已經派人送過去了,但您的畫比較長,我們打算等三少家上了臺,再搬過去,不然臺下早就看到……” 卓青問:“畫呢?” 話音剛落,程雅晴好不容易折騰好鎖,一把拽開門出來。 卓青隨手把她往后一推,又問:“畫呢?” 一群人面面相覷,指了指一塵不染的小倉庫里間。 幾個傭人正布置紅布,將畫框細細遮掩。 卓青繞開幾人,徑自進門。 “卓青!你——” 沒理睬程雅晴的叫叫嚷嚷。 畫還是那副畫,打眼一看,確實是山清水秀,用色妍麗,是不少人都夸過的:“作為初學者能畫成這樣,已經是非常有天賦了”。 傭人們循著腳步聲回頭,瞧見是她,連忙一個接一個躬身:“四太……三太?!?/br> 程雅晴見她不給反應,又跟過來了。 不比剛才端著架子,這次顯然已經面上帶怒,話音揚高八度:“卓青!你干嘛推我啊,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好歹是你長輩?!?/br> 卓青沒接話,微微彎下腰,隔著鏡框,小心摩挲著自己耗了大半年畫出的“平生獨作”。 她其實學的很辛苦,不知道被教國畫的老師默默嘆息了多少次,說“孺子不可教也”。 畢竟,藝術細胞需要熏陶,可她在十七歲之前,基本沒用認真上過什么美術課。 ——好吧,倒不是沒有,只是美術課往往要不是下午第一節,要不就是最后一節,她那時候,往往不是中午剛在食堂打完工、腰酸背痛地踩著下課鈴進教室,就是忙著翹掉水課、趕去打工的路上。 學校的老師都很體諒她。 助學金養不活他們一家,在生活面前,什么藝術啊,狗屁都不是,能比得上家里那碗飯嗎?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規避了所有“無用的藝術教育”,把一生中最大的精力,投入到賺錢,賺錢,賺錢。 不賺錢就沒法讀書,不讀書就沒法改變命運,不改變命運,家里人就要一起受苦。 藝術算什么。 古往今來,餓死了多少文人雅客。 她是個俗人,連畫畫,都是為了一口飯吃。 從前是為了一口飯吃拋棄畫畫,現在是為了一口飯吃——一口體面飯吃,裝腔作勢學畫畫。 可學了,用心學著,也不是一點觸動都沒有的。 偶爾靜下心來,她也喜歡看到筆下山水涌動。 筆墨是她觸碰世界溫柔的指尖,描繪,上色,那個世界里,好像真的包容萬物,也容下了她的躁動、浮華、虛榮。 李云流曾經夸她“有天賦”,其實那不是天賦,而是苦功。 是不服輸的犟,也是無處宣泄的冷。 她不愿意讓任何人再戳她舊日的傷疤,所以一切都想做到最好。 投其所好,用盡苦功,何嘗不是一點一點磨損自己的棱角。 藝術算什么。 她在心頭,又一次對自己冷笑。 工具而已。 “四太……?” “卓青!你干嘛啊,不要浪費時間好不好,”程雅晴還在她身后頤指氣使,“這樣,小李,還有小陳,我們一起過去,我直接就上臺了,你們正好也幫四太把畫給帶——” “啪——呲?!?/br> 一聲巨響。 眾人視線齊聚,隨即齊齊目瞪口呆。 卓青面無表情地,一腳正面踢上那畫。 高跟鞋專注一處,幾次下來,裂口橫生,面目全非。 稀里嘩啦就勢下落的玻璃,劃過她白玉顏色般腳踝,挨得近,砸得深,頃刻便見了血。 可她無動于衷。 繼續。 鋒利的鞋跟破開玻璃。 短暫的停頓后,碾上那畫作本身。 從皺,到爛。 “你……這,”程雅晴看著,訥訥片刻,“不是,這不都是準備好了的禮物,你干嘛這么不識抬舉……直接拿上去,頂多就是說你兩句,你現在,現在什么都沒,不是更尷尬——卓青!” 四太微微曲腿,隨意地把腳上血漬一抹,就像沒事人似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到倉庫門前,還不忘吩咐一句:“禮物我自己送過去,你們不用派人送了,我直接去臺下等著?!?/br> 她緊緊攥著手包。 遠遠看著,卻還步履從容,淡定閑適。 程雅晴又愣了許久。 直至前頭有人來喊:“三太——三太——顧姨在找您!” 這才猛地一驚,嘴里念叨著“這人真是個瘋子”,快步小跑過去。 “這呢!” “四太太呢,看見人沒有?” “四太已經在臺下等著啦,”女傭小心拉住她,“您趕快過去,三少也急著找您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豬是小豬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桃桃可愛 20瓶;俺只是想有錢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29 “其實從小到大, 奶奶都教育我們勤儉持家, 畢竟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所以,當我決定要送這座金壽桃的時候,很多朋友都勸我說,未免有些太招搖了, 怕奶奶不喜歡——但對于我而言,心里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br> 卓青先程雅晴一步回到正餐廳。 路上,她向正好走過的女傭問了一支眼藥水,在洗手間里快速鼓搗片刻。 等到出來了,索性也不繞到座位,而是直接在臺下一側候著。 臺上的紀思婉, 此刻正手執話筒,溫聲講述著早早編排好的故事。 身后三人方能穩穩端住的碩大壽桃瞧著足量足金, 頗有架勢——旁人家送壽桃,大多是外頭一層金箔糊弄, 圖個喜氣,但以紀思婉的性格,這必定是個實心桃,少說是四十斤上下。 俗是俗了點, 可沒有個百來萬,也確實造不出來。 “從前,有個小男孩, 生時正逢動蕩年代,他十三歲那年,家里連遭打擊,母親也生了一場大病。為了祈福,他在母親生日前夕,賣掉了自己出生時外祖父送的一整套玉器,左彎右繞,通過好多個熟人,才找到當時上海城里唯一一個愿意接活的金匠,給他打出一只足八兩的金壽桃?!?/br> 紀思婉說到動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