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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列位權臣勛貴。容胤這次除了出巡隨從,幾乎把整個參政院和各司機要都搬了過來,群臣安頓,又花了七八天。輔都已經十幾年沒迎駕過,一下這樣大的陣勢,難免手忙腳亂。臨到了覲見前就出了點小意外,試衣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盞茶水,弄污了儀服。像這種正式覲見,宮里都要備兩套儀服作為替換,臟了一套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以防萬一,容胤還是派人回皇城再取一套。等到萬事俱備,皇帝便冕旒袞服,接受了三氏家主的拜見,又在宮中賜宴,表彰眾家主功勛。等全套典儀走過,又歇三日,才是真正的召見。三天里容胤令所有參政和職官都進外殿立政候召,整理出了長長的議事章程。到了最后一日,他就在書房里,叫人給他念一遍聽,自己默默識記。夕陽半落。溫暖的斜陽照在深宮層層疊疊的琉璃瓦上,放眼一片金光粼粼。宮里的銀杏樹葉子全黃了,風一吹,嘩啦啦灑一地黃葉。守候的宮人連忙持帚掃凈,卻突然見一只腳,踏在了金黃的葉子上。宮人一抬頭,見面前站了一位年輕男子,身披暗紅色大氅,銀色的肩旒一直垂到胸前。這是一等御前影衛的服制。宮人一驚,連忙將大殿的臺階為他掃了又掃。泓一腳踏上臺階,進入大殿。他心里是很緊張的。輔都里來人說要取儀服,他便借著這個機會,親自把東西給陛下送了過來。他只是……太想念陛下了。哪怕能見上一面也好。可是一進了宮,當他感受到自己再次被那種沉重的,肅嚴的帝王威儀所包圍時,畏懼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因為他抗旨。陛下明明是要他留在皇城的,可自己卻只等了十來天,就擅自跑了過來。見一眼就走,見一眼就走……可他遠遠的在外面看了一眼后,卻難以自抑,再也走不掉。如果陛下見到他,會生氣嗎?他準備立刻就回去的,只是想和陛下說上一句話。泓又緊張又期盼,慢慢走進內殿。內殿的外間站滿了侯旨的臣子。因為等的時間長,容胤就令宮人奉上了點心茶水??芍T臣皆無胃口,全都在心神不寧的竊竊私語。外面唱名的宮人見了泓,知道這一位是不用奉旨的,就把他引到了內間的屏風外等候。等里面議事告一段落,泓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走了進去。他太緊張,一進去就單膝點地,行了大禮說:“陛下?!?/br>容胤嚇了一跳,問:“你怎么來了?!?/br>泓就抬了頭,看著容胤答:“送陛下的儀服?!?/br>容胤登時不悅?;食沁^來路上辛苦,東西本應該讓侍衛一路傳送,這是有人偷懶,直接叫御前影衛策馬遞送,害泓跑了一趟。他便沉了臉問:“誰叫你過來的?”泓一見容胤臉色不好,頓時嚇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道:“我……”容胤就一抬手打斷了泓的話。他此時沒功夫管這些小事,簡單道:“你先回寢殿休息,等我閑下來再說?!?/br>泓不敢再說什么,立即躬身退了出去,隨即便有臣子請見,容胤轉頭就把泓忘掉了。他一直忙到晚上,直到夜色已深,才回了寢殿。這次召見三氏家主,是要談幾筆大交易,他在那重重利誘下,又挖了隱蔽陰險的陷阱等對手咬鉤,三位都是老謀深算的家族領導人,相比之下他還嫩得多,必須小心謹慎,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差錯。宮人已經整理好了明日他要穿戴的衣冠,他就一邊把里面衣服都挑出來,一邊把明日的各項事宜又想了一遍。他面沉如水,一言不發,行止肅嚴端重,是常年刻意維持下來的帝王威儀,自己習慣了不覺得,泓卻被他嚇得心驚rou跳。自打回了寢殿,他已經在這里等了三個時辰。滿心的期盼和喜悅早沒了蹤影,此刻他只剩了無窮的惶恐和驚懼。他抗旨出皇城,陛下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他并不知道陛下冷淡的表情下面,對這件事到底有多少怒意。帝王旨意,不容違逆。他身為御前影衛,一旦奉旨不遵,就再不會被陛下信任。當時一時糊涂,沒想那么多,在御書房里陛下一盆冰水澆下來,他才覺得涼徹心扉。好不容易等陛下回了寢殿,他急忙站起來迎接請罪,陛下卻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他真是怕極了陛下的不動聲色。永遠都不知道,陛下的裁決在什么時刻到來。只能等,一直等。等到從頭發到腳趾,都在瑟縮顫抖也得等。泓站在床邊,戰戰兢兢,近乎絕望的盯著皇帝的背影,等著陛下回頭。等皇帝真的轉過身來,他卻一眼見到了陛下手里的黑衣服。冷峻的,肅穆的黑衣服,一下子就讓他回到十幾年前的三堂會審,和現在一樣,也是這么黑的夜晚,也是這么寒冷的地磚,他跪在大殿正中,在宮里無數人冰冷的注視下,被迫脫光衣服,赤裸著身體謝恩,接過御賜。從此再沒人理他。陛下拿著黑衣服走近。他雙唇驀地失血,在那一瞬間驚懼到極點,砰地就跪了下來,一開口,聲音都碎了,顫聲道:“陛下!”容胤拿著衣服本想往架子上搭,被泓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手里的衣服垂到眼前,泓眼前一片黑,登時嚇得肝膽俱裂,連滾帶爬的往床下躲。容胤慌忙俯身抱住泓,見他一味的躲自己手臂,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急忙捂了他眼睛,連叫了兩聲“泓”,把他緊緊摟在懷里:“噓——你摸摸,你摸摸,這個是我穿的?!?/br>他抓著泓的手,讓他去摸那件冰綾絲的黑色里衣,柔滑的布料纏在痙攣的手指間,好半天才認出了那與眾不同的質感。泓猛然間松了口氣,慢慢癱軟在地上。失跳的心臟此時劇烈躍動起來,讓他的視線一陣一陣的模糊。他拼命的喘息著,在容胤臂彎里胡亂搖頭,想甩掉沾在睫毛上的冷汗。他那樣的無助和無能為力,像一只被人肆意欺凌的弱小動物,被人抓在掌中不敢掙扎閃躲,只能在事后偷偷舔舐自己的痛處。容胤心疼得胸口如遭重捶,緊抓著他肩膀一陣亂搖,心慌意亂的問:“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怕這個?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怎么突然又想起來了?你剛才想什么呢?”他晃著泓的肩膀,不停的逼問,問得泓無處可躲,就抬起了頭,看著容胤的眼睛輕聲說:“臣……臣抗旨擅出皇城,請陛下降罪?!?/br>容胤迷茫了好一陣才明白過來,一時心中劇顫,怔了半天才說:“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不懂什么意思嗎?你我一體,我要怪罪你,就是怪罪我自己,我怎么能讓你受委屈?”他一邊說,一邊心里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