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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明安不明所以,繼續問道:“那她大概什么時候會回來?”“不知道?!睂﹂T把垃圾袋放在門邊,“砰”一聲關上門,語氣里有明顯的不耐和鄙夷。已經入秋了,樓道里有點穿堂風,常明安點了根煙,站在門邊抽了起來。普普通通的鐵門,上面貼了個紅底福字,破破舊舊的,不知道是幾年前貼的了,一個角脫了膠,耷拉下來,在風中微微晃動。一根煙抽完,已經是晚飯時間了,樓道里來來往往的人都把目光投到常明安身上,仿佛他是長了三只眼睛的怪物,每當常明安和他們的目光對上,他們又急匆匆地走過,唯恐常明安與他們搭話似的。等抽完第二根煙,還是沒有人回來,常明安還沒吃飯,肚子叫了起來,他自嘲地笑了笑,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正打算要走,樓道里突然傳來了高跟鞋“叩叩叩”敲擊樓梯的聲音。常明安凝神看去,她來了。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綠色的旗袍,長到小腿中間,像一竿臨風的秀竹。她見常明安站在門邊,皺著眉頭,狐疑地看他。常明安發現她只矮自己小半頭,凜冽的梅香若有若無,他無措地說道:“你、你好?!?/br>她點點頭,說道“你好?!?/br>聲音比常明安想象中低沉一些,還有些沙啞,還有點兒鼻音,聽上去像是感冒了。她自顧自從搭扣小包里掏出一串丁零零響的鑰匙,開了門,側著身子說道:“進來吧?!?/br>常明安愣住了,這樣隨便請陌生人進屋,太不小心了。他正猶豫著,見屋主人已經走進去了,只好跟著進去,順手掩上門。屋子不大,一室一廳,出乎常明安意料地雜亂,東西胡亂堆著,從敞開的臥室門看進去,床上也是一片凌亂,被子胡亂堆著,漫不經心得根本不像是一個打扮精致的年輕女性的房間。常明安在屋子里局促地立著,他個子高,在狹小雜亂的房間里很不自在。領他進門的屋主人反而自在的很,扶著飯桌脫了高跟鞋,隨意地扔在一邊,一雙腳赤著踩在地上,彎腰的時候旗袍的腰臀處繃得很緊。常明安匆忙移開目光,搓了搓鼻子尖,說道:“天氣涼,不要赤腳?!?/br>她赤著腳踩在地上轉過來看著常明安,她腳趾甲上也涂了艷麗的正紅色,襯得皮膚雪一樣的白。她用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杏核眼看著常明安,一言不發,抬起手開始解旗袍立領上的盤扣。“你……”常明安慌張起來,想要抬手去阻止她,又不好意思碰,往后退了兩步,絆到地板上擺著的一張小木凳,差點沒站穩,狼狽得很。她的盤扣已經解到了胸前,柔軟的面料耷拉著,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皮膚,平坦一片。常明安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那人停下手上的動作,把本來就圓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一臉狐疑地看著常明安,接他的話道:“是男的?!?/br>常明安如遭雷擊,這下才發現,面前的人將長發全部撥到腦后去之后,露出來的肩膀比普通女性寬了一些,本來被旗袍立領遮住的地方露出來,有明顯的喉結,被修飾過的五官也帶著難以掩飾的男子英氣,只是他長相本就秀氣,身板也纖細,氣質先聲奪人,迷了常明安的眼睛。那人皺著眉頭,微微癟著嘴巴,不耐地上前,用涂著紅色指甲的手,將常明安推了一把,解了一半的旗袍隨著他的動作滑下去一些,露出鎖骨、胸膛還有大半邊肩膀,白里透著一點點粉,像初開的桃花瓣。他嘴里咬一根剛剛從桌上拿起來的皮筋,兩手挽著礙事的頭發,含含糊糊地說道:“要做就做,不做就滾?!?/br>常明安這輩子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性取向,此刻也沒有,但眼前的人有著模糊性別的美,率性可愛,他滿腦子的話不知道該如何問起,目光停留在他仍舊赤著的腳上,可能是地板太冷,腳趾不安分地蜷起又伸展開。常明安用腳把亂擺在門邊的一雙女式拖鞋挪到他腳邊,說道:“穿上再說?!?/br>長發已經被他三兩下挽起,扎得不甚認真,有好幾縷漏網之魚,落在頸邊。他似乎發現新大陸似的看著常明安,秀氣的眉揚起來,他畫了精致的妝容,眼線隨著眼尾微微揚起。“原來是個好人?!彼@樣說道。莫名被夸的常明安又把拖鞋踢了踢,堅持道:“穿上吧?!?/br>“不穿?!?/br>他輕輕一笑,將常明安的好意一把踢開,拖鞋一只撞在桌角上,一只被踢到沙發底下,不知所蹤。還不等常明安生氣,他上前兩步,一雙手臂掛在常明安脖子上,身體也貼上去,凜冽的梅花香味一下子縈繞了常明安滿身。他像是攀附大樹的藤蔓,柔弱無骨,附耳小聲,意有所指。“反正都要脫的?!?/br>第三章常明安感覺脖子上先是一涼,那是被入秋的涼風吹冷的小臂,然后是暖,又暖又纏磨人。那人冰涼的鼻尖蹭在他的下頜上,沿著下頜骨來回逡巡,身體貼得嚴絲合縫,沒有常明安熟悉的女性曲線,卻同樣讓人耳熱。不過迷糊了一瞬,常明安立馬反應過來,皺著眉頭把這個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心里有些惱意。何慕被常明安推得踉蹌了兩步,扶住沙發背站穩,下意識地舉起手臂擋著頭。擋了半天沒聽見常明安的動靜,他放下手,掩了掩大開的衣襟,看向立在門邊的常明安。常明安有著不甚明顯的下垂眼,沒有表情的時候顯得很溫馴,但他此刻皺著眉,因為被冒犯而顯出防范的姿態,微微仰著頭,從何慕的角度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頜線,像個嚴厲的大家長面對自己犯錯誤的小朋友。何慕惱羞成怒,抿著仔細描摹唇線的嘴唇,一言不發,大步走過去,赤腳在地板上發出“踏踏”聲。他把門猛地打開,將常明安連推帶搡地弄出門外,“砰”聲將門摔上。常明安猝不及防被推出門外,臉上怒容未消,面對著緊閉的門,有種荒唐感油然而生,只能嘆一口氣。對門的鄰居大概是被摔門聲驚了,把門開了條小縫,探出頭來。常明安連忙過去,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抖出一支煙遞過去,說道:“大叔,跟你打聽個事兒行不?”對門的大叔見常明安被衣衫整齊地掃地出門,行事正經,到底是把煙接過去了,滿臉防備,說道:“打聽什么?”常明安想了想,避重就輕,慢而溫和地說道:“我是對門這孩子的表哥,他和家里關系不好,離家出走了,他mama托我來勸他。孩子倔,一時半會兒勸不過來,你知道的,父母最怕孩子學壞,也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遇到壞人?!?/br>大叔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