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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淵吃的不多,念兒也沒有吃下幾口。念兒照常收拾好碗筷,奚淵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竟覺得有幾分凄涼。他的念兒近幾日也瘦了許多,身上的衣服空蕩蕩的掛在他的身上,看著極不合身。“先生,你無須掛心念兒?!蹦顑捍┐骱盟蛞露敷?,把奚淵配好的草藥抱在懷里,“念兒這便走了?!?/br>還好這時天已經亮了,雖然還是灰蒙蒙的,但也能看清下山的路。“山腰霧氣懸浮,你帶上燈籠?!鞭蓽Y將已經備好的燈籠遞給他,又遞些銀子給他,“你萬事小心,別急著趕路就行?!?/br>“哎,念兒記下了?!?/br>奚淵看著那單薄的身影和那點紅光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野里。他站在雨里,抬頭看了看天。雨水滴落在他血色的朱砂上,順著他的臉龐從下巴滴落,滑入衣衫中不見了蹤影。淋了雨的奚淵換上干凈的衣衫,還替自己熬制了碗姜湯。喝下姜湯之后,他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似醒似睡,似夢非夢。他看到有些人慌慌張張的來,在他耳邊大喊大叫,叫他不要回頭,叫他快點離去。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跑開,雙腿抖動的不能好好走路;摔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也拼了命地往遠處爬,丟下他一個人站在黑漆漆的地方。他回過頭,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像有層紙在他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撕不碎也扯不開。他看不見身后的情形,只覺得有雙滴著血的眼睛在狠狠的盯著他,嚇得他邁不開步子。眼前的情形瞬間又變了,身后的眼睛沒有了,卻又下起了雨,他伸手接住,那雨卻是血一般的紅色。他將手在衣服上蹭蹭,雪白的衣衫被染得血紅。然后他感覺到有道冰冷的氣息噴在他的脖頸間,朝他咯咯的笑著,叫他聽了汗毛倒立。“還是這顏色適合你,多好看??!”那聲音幽幽傳來,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他吞入腹中。“你來啦!”遠處的一個人影一直重復著這句話朝他走來,身上的血跡已經干枯變為褐色,胸前有一個黑漆漆的洞。他的手高高舉著,像是在捧著什么東西一樣,可是那上面什么都沒有。“太好了,該還給我了,該還給我了!”他看著那人朝他走來,眼淚竟不自覺的流下,他怎么會不認識他呢?奚淵閉上眼睛,等待著什么。只見那人從他的體內穿過后,手里捧著一顆跳動的心臟。他低下頭,看著胸口處的那個洞,沒有血流下,也不會痛。他透過那個洞,看到他的爹娘還有秦輝的爹娘站在那兒朝他笑著......腳下,密密麻麻的蟲蛇順著他的雙腿爬遍他的全身,他笑著,看著自己被它們吞噬,空留下一顆頭顱在地上滾遠。奚淵迷迷糊糊的醒來,后背被汗水浸濕,不知是嚇得,還是熱的。他揭開被褥,腳步虛浮,雙腿無力,走的不是很穩,最后趴在桌子上。他替自己倒了杯水,茶壺里的水還是昨日備的,早已涼透,他喝了兩口,卻又吐了出來。他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大口的喘著氣。茶水和著唾液順著他的嘴角滴落道地上,他用力地擦了擦嘴巴,哪有往日的半分儒雅模樣。他翻身坐在地上,用椅子支撐著自己的身軀,他暗自慶幸早晨還吃了東西,沒在念兒面前失態。他歇息了好一會,才費盡力氣站起來。走到書桌前,耐心地研好磨,又拿了兩張信紙,挑了支往日用慣的毛筆,提筆寫了幾句。許是因為力道不足,手腕輕浮,寫出的字不盡他意,他揉了又重新寫。反反復復了幾次,看著越寫越難看的字他苦笑一聲,將就著寫了下去。寫完之后,他用鎮紙壓好,放在桌子正中間。外面雨早已停了,盛開的桂花被雨水打落在地上,還殘留一絲香氣。他拿了把鋤頭慢慢的刨著地,感覺差不多時,索性直接趴在地上用手挖。盡管雙手沾滿淤泥,他也不在意的在衣服上擦擦,然后再接著挖,直到挖到那兩壇酒時,他才停下動作。甩了甩頭上的汗珠,他欣慰的笑笑,把周圍的泥土清理干凈之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兩壇酒搬到院子中的楠木桌上。他親自把想做的事都做完后,躺在地上累的一根手指頭也不愿意動。天還陰沉沉的,不知道會不會繼續下雨了?他想念兒也該到了吧!桂花香里桂花釀。當時的事仿佛還在眼前,那人笑著說要和他一醉方休的,也不知這次究竟算誰先食言!換了衣服的他去靈堂上了香,磕了頭:“爹、娘,孩兒不孝,奚家在孩兒這兒竟斷了香火!不過,可算有一家團圓了!”然后他將自己的靈牌擺在他爹娘后面,他摸著自己的靈牌,笑的像個孩子。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更結局啦!第38章38旭日初升,被雨水沖刷過的山林多了幾分綠意,鳥兒急不可耐的站在枝頭高歌,山頂上的人家卻寂靜無聲。竹葉鋪滿碎石小道,無人清掃;院內的楠木桌上擺著兩壇酒,酒壇上掛著些泥土;酒壇下壓著張寫了幾句話的信紙,卻沒有落款;井旁還立著兩個木桶,一直鳥站在上面,看著努力伸長脖子,想喝里面小半桶的水;廚房內的灶臺冰冷,爐火已滅,堆積的柴火安靜的躺在角落,等待腐朽;擺在廊下的竹篩里的草藥受了潮,長出些白色的霉點......奚淵躺在床上,雙頰凹陷,嘴唇干澀,泛著青紫,他看著窗外,眼中毫無生機。只見,他動了動手指,從胸口里拿出一塊紅色的布,當他看著那塊布時眼中才有了光彩。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手指像幾根干枯的木頭似得,卻將那塊布攥的緊緊地。他看向窗前的木架,那上面還擺著那根玉笛,紅色的麥穗系在上面,被風輕輕吹動。他半撐起身子,看著外面的晴朗天,醞釀了一會,才接著動作。誰知手臂沒有撐住,從床上摔下。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喉間溢出,竟止不住似得,將他的的衣襟染紅了一大片。奚淵小心的把那塊紅布護在懷里,輕輕地拍掉上面的灰塵。他靠在床邊,銀色的頭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被血染濕的頭發沾在他的臉上,脖頸間,看上去分外狼狽。閉著眼睛,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呼吸,思緒漸漸模糊,他仿佛看到念兒推開門,像瘋了一般的沖到他的身邊跪下。有guntang的淚珠落在他的手上,他才睜開眼睛,看到念兒張著嘴巴,不可置信的對著他直搖頭。他輕輕笑笑,想安慰念兒幾句,卻發現自己什么話也說不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