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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的盡頭。雷爾諾來到科特辦公室門口時,還沒有到上班的時間。他站在走廊上,又回顧了兩遍自己寫的計劃,確認沒有細節問題。這時,時間已經走到了八點半,科特卻沒有出現。他覺得自己剛剛其實應該先去買一杯咖啡,現在他有點兒后悔。“你遲到了嗎,探長?”——八點三十二分,他收到了科特的訊息。見鬼,雷爾諾的內心咒罵道。他轉過聲,敲響了科特辦公室的門。“長官?!?/br>“你遲到了,探長,進來?!?/br>雷爾諾有一種被烏云包圍的沉重感,他打開門,走了進去。高大的老板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前,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雷爾諾注意到他的桌上放了兩杯咖啡。“坐下,和我說說你的報告?!?/br>雷爾諾在科特的對面坐下,他把儲存設備拿出來,將報告投射在桌面上,開始講述他的計劃。在此期間,科特打斷了他三次,這不禁讓雷爾諾懷疑他的計劃是不是有什么原則性的問題。說真的,他很難和科特相處。雷爾諾有過其他的上司,但沒有一個比科特更難對付。雷爾諾從沒有見過科特露出笑容,陰沉像長在了他的臉上。更該死的是,他的腦子非常好,計算能力超群,總是提出一些尖銳到可怕的問題。講述計劃的過程中,雷爾諾一直在冒冷汗,他做錯了事,而科特知道。他們現在沒有談到那個問題,但遲早科特會提出,然后以此威脅他。他覺得很疲憊。“基本可行?!笨铺卣f。雷爾諾松了一口氣,至少這個計劃是通過了。他開始向科特報告他的時間表,以及準備何時行動,何時需要行動隊的問題。討論之后,他們定下了深入黑市的時間,就在明天晚上,由他和科特去摸個底,特遣隊在附近隨時待命。“你還有事向我匯報嗎?”科特問。“暫時沒有,長官?!?/br>“你可以走了?!?/br>雷爾諾徹底地松了一口氣。“等等,”科特黑著臉,“休斯秘書犯了個錯誤,他多送了一杯咖啡過來,現在給我把它拿走?!?/br>雷爾諾走過去,拿起那杯杯口還貼著膠紙的未開封咖啡。隔著保溫杯套,他也能夠感受到它的熱度。“我先告辭了,長官?!崩谞栔Z偷偷地呼出一口氣,離開了科特的辦公室。***實際上,秘書休斯先生并不是科特的專屬秘書(科特沒有秘書),但他會每天早上為科特和他自己的直系上司買咖啡。雷爾諾探長來到大樓的10分鐘之前,休斯秘書送了杯咖啡進科特長官的辦公室,他發現那兒還有另外一杯咖啡。古怪的是,科特沒有喝它,還給它套著專門用來保溫加溫的杯套。休斯秘書納悶地把咖啡放在科特的桌子上?!霸缟虾?,長官”,他沖科特打招呼,然后笑了笑。為什么“恐怖烏云”長官要自己去樓下排長隊買一杯不現在喝的咖啡呢?休斯秘書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問題。06馬克把導尿管拔掉從床上站起來的那天,渾身還是痛得要命。安迪的嘴唇貼著他的耳后,扶著他。馬克閉上眼睛,感受安迪的體溫以及陽光照在身上的觸感。他痛得像以前一樣絕望,卻還是覺得活著真好。他被安迪攙扶著走了一會兒,又回到了床上。他讓安迪把蘋果和水果刀拿給他,靠在床頭切蘋果,然后把蘋果一瓣一瓣地交到安迪的手上。安迪把蘋果咬進嘴里,嚼碎了,嚼成甜蜜的汁水和渣滓,吞下去。安迪一直凝視著馬克的眼睛,那雙眼睛藍得像資料片里極地冰川的顏色。胡須遮住了馬克的嘴唇和臉頰,遮蓋了他的病態,使他展示出一絲頹廢的氣息。安迪凝視著他,凝視著他的每一處細節。馬克馴化了他,用一種古怪、變扭、錯亂的方式。安迪吻了馬克的手背,馬克的手背上有吊針所導致的瘀青。馬克輕輕拍拍安迪的手臂,“天氣真好?!彼粗澳莾旱年柟?。“想出去走走嗎?”“等再好一點兒?!?/br>這幾天,他們什么也不做,只是聊聊天。安迪每天坐在這里,就能看見馬克的孤獨。他知道,在他來到馬克身邊之前,馬克就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陽光,把拐杖放在身邊。“天氣真好”,他會這么想,卻無能為力。安迪發覺自己的共情能力更強了,他為馬克難過,也為馬克開心,還總害怕馬克撐不下去。他希望自己是更堅韌的陪伴,也知道自己不夠成熟。但是他還是想坐在這里,吃馬克給他切的蘋果,聽馬克說話。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了,安迪嚇了一大跳。他挺直了身體。房間被刺耳的鈴聲所充滿。“去接吧,還有什么更壞的事情能發生呢?”馬克說。“是啊?!卑驳献匝宰哉Z道,他站起來,走到電話機前,以恐懼又茫然的態度接起電話,他感覺就算電話那頭是準備逮捕他們的警官,他又不會驚訝。還有什么更壞的事情能發生呢?“下午好,先生,你預定的壓縮機零件到了,你還準備要嗎?”安迪連忙捂住聽筒,朝向馬克問:“壓縮機的零件到了,能修好空調了,還需要嗎?”馬克點了點頭。安迪放開聽筒,對那頭說:“是的,我們需要……好的,我這兩天會過去買……哦,謝謝你?!?/br>他掛完電話,走回馬克身邊。“我能把它修好,很快?!?/br>“春天要到了?!?/br>“會暖和起來,也會熱起來,我們還是需要空調?!卑驳险f,這種對新生活的期待、對四季的期許太怪了,他明明知道一切都是模擬而出的,卻還是想站在馬克的身邊感受這一切。“你想洗澡嗎?”安迪問。馬克神經質地聞了聞自己:“我的味道很重嗎?”他說話時總有顫抖的尾音。“不,不,我只是想讓你舒服一點?!卑驳辖忉尩?,“用熱毛巾給你擦一遍?”馬克沒有回答。安迪知道他在想什么——馬克覺得自己充滿傷疤的干枯身體很惡心。安迪把手放在馬克的手上,他想告訴馬克他無需這么想,卻也知道他無法在自卑這個問題上改變馬克,他只能盡可能地陪著他。愛很痛苦。即使沒有血,只有陪伴,它也這樣痛苦。當個人類很難,需要用盡全力去抵抗現實所壓垮的一切,在千瘡百孔里試圖振作。人類是非常有勇氣的動物。安迪湊過去,吻了吻馬克的額頭。他去廚房燒熱水,然后走回來為馬克脫衣服。馬克很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