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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許久沒有粉刷的屋子。這兒離市區很遠,是安迪從沒有來過的區域。這之前,他被使用的地點無非是那幾個。他從不知道為何人類要制造一臺有自我意識的性愛機器人,讓他在痛苦中被人使用,他對自己有意識以來的一切記憶都感到厭惡。他的痛苦都來源于制造他的那個人類,如果有一天他能夠遇到他的制造者,他會一刀捅進他的胸膛,把他的心臟挖出來。馬克花了一段時間才從車里爬出來,并沒有尋求安迪的幫助,他的臉上和肢體上帶有一種古怪,安迪無法定義這種古怪,他只是覺得不對勁,卻無法在數據庫里找到匹配的情感。馬克拄著拐杖往房子里走,他依在門框上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屋子里和外面一樣冷,看樣子馬克走時關掉了取暖的設備。安迪對于溫度和疼痛的感知與人類一樣,但他從不表露這個事實,這會讓那些把他當作工具使用的人更加起勁。取暖器發出轟鳴聲,似乎是管道清理得不夠干凈。馬克隨即又打開了燈,安迪這才看清了屋內——他并沒有適應極弱光線的超級視覺系統。屋子里顯得有些凌亂。窗簾拉開了一半,外頭黑洞洞的,餐桌上有個空花瓶,櫥柜上放著幾個瓶子,里面像是裝了果醬。茶幾上放著止痛片,水杯,啃了一半的、生了銹的蘋果。馬克走到沙發上坐下,把拐杖靠在旁邊,舔了舔嘴唇。他是個略顯古怪的男人,讓安迪產生說不清楚的恐懼和厭惡。安迪并不是殺人狂,他想觀察他。如果馬克對他友善,不把他當作工具,他會放他一馬,把他打昏,逃出這里(一個拄拐杖的人打不過他,也追不上他,就算去黑市投訴,馬克這樣的殘疾,也要花上整整半天)。如果馬克使用他,像其他人一樣對待他,他就會殺掉他。殺掉一個虐待他的人不會讓安迪有特別大的罪惡感。馬克開始吃那個生銹的半個蘋果,把它啃到只有一點兒蘋果核。這會兒房間開始熱起來,馬克脫下外套,安迪看見他的腋下和胸前已經完全汗濕。隨后,馬克把汗濕的T恤脫了下來。安迪微微皺起眉頭,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安迪看著馬克的裸體——因為不運動而顯得蒼白又病態的身體,他的胳膊下是被拐杖磨出的血痕。他應該不常拄拐杖,看起來能自己走,只是走得很慢。馬克換上放在沙發上的干燥T恤,松了一口氣。“給我倒杯水,好嗎?!瘪R克說。安迪立刻站起來,他不愿意表現得過于不配合,他擔心馬克會去退貨。殺掉馬克這種人不麻煩,但如果他的下一個主人是個控制狂,他就會陷入糟糕得多的局勢。安迪倒了杯水,拿過來遞給馬克。“謝謝?!瘪R克說,他喝掉了整整一杯水,“我沒有見過你這種型號的機器人?!?/br>“是嗎?”安迪反問,他不想透露關于他自己的任何信息。“我見過的機器人有著光滑的臉,看起來很年輕,很熱情。我能看看你的說明書嗎?”“我沒有說明書?!卑驳侠涞鼗卮?。他應該問,你會干什么,而不是“我要看你的說明書”,他期待看到哪一種?他會多少種koujiao方式,多少種zuoai姿勢?“你有醫療知識嗎?”馬克問。“沒有?!?/br>“我能夠為你下載嗎?”“你沒有管理員權限?!?/br>馬克皺了皺眉頭:“黑市沒有做權限的轉移?”“我是處理商品,先生?!卑驳现S刺道,“你想要的功能在4萬元的機器上都有?!?/br>馬克不說話了。沉默了很久之后,馬克問道:“你需要充電嗎?”“中央天氣好時,不需要。天氣糟糕時,需要?!?/br>“他們沒有給我配電源線,明天我會去買一根。你耗電嗎?”“據我所知還可以?!?/br>“冬天電費是一筆很大的開銷。我想再要一杯水,安迪?!?/br>安迪站起來,又給他倒了一杯水。“你睡沙發行嗎?”馬克問。“你會留著客廳的暖氣嗎?”“我一般關掉它?!?/br>“那我需要一條毯子?!卑驳险f,他怕冷,卻不能告訴馬克,“我的配件會因為寒冷而加速老化?!?/br>“我的臥室里有多余的毯子,你可以自己去拿?!瘪R克說,“今天太晚了,休息吧?!?/br>馬克的精神衰弱最近一段時間更加嚴重,他在床上躺下,客廳里還有人的腳步聲。他之前已經拉緊了窗簾,這會兒還是給自己戴上了眼罩,心里盤算著明天是不是把耳塞也拿出來。此刻,客廳里的動靜停止了,馬克松了一口氣,焦慮感有所緩解。躺下去的時候,肩膀的酸痛讓他不得不改成側臥,隨即而來的脊椎鈍痛讓他又一次調整了姿勢,接著,疼痛開始在腰和膝蓋蔓延……他地全身都很痛。車禍之后他總覺得自己是個螺絲沒有擰好的機器人。馬克希望快點入睡,疼痛卻提醒著他身體各部位的存在感,他翻來覆去,腦海里都是聲音。一些聲音責問他為何買了這個機器人,快點拿去退貨,一些聲音因為購買這個行為感到羞恥,一些聲音告訴他,如果去退貨,他要付出2000元到3000元的折舊費,他為這個夜晚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卻什么又沒有得到……他知道這些聲音都在他的意識里,但他不愿意去觸及它們,他知道一旦觸及他就會整夜失眠,他盡量把自己的思維控制在最表層,專心致志地感受身體上的累和痛。病痛反而成為精神衰弱的良藥,他覺得很可笑。馬克花了很久才睡著,和往常一樣,他的痛感讓他必須換很多次姿勢,才能夠在痛苦中模模糊糊地墜入夢中。他其實知道夢境會有更加可怕的東西等著他,但如果不睡覺,他就活不下去——這是作為人類的一個準則。馬克的夢來得很快,很清晰,他躺在寒冷的街道上,身下都是血,他的腰斷了,下半身一點兒感知也沒有,沒有人救他,沒有人經過,他躺在那里,因為脊椎的疼痛而嘴唇哆嗦。一切都太真實,他不知道是夢是現實,他大叫著“有人能救救我嗎”,周圍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血被寒冷凍成了暗紅色的冰,他卻一直躺著,沒有死也沒有好轉,疼痛在腰椎那兒,像蟲一樣咬他,像絕望一樣吞噬他。他太累了,就閉上眼睛,想睡著,這時他聽見了腳步聲,又趕緊睜開眼睛。很多人從遠處走來,馬克又一次喊起來“有人救救我嗎”。但是沒有人理睬他,他們從他身邊匆匆而過,有的人停下來看看他,但沒有人伸出援手。他哭了起來,絕望纏繞著他的全身……馬克從夢中驚醒,回家時新換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