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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了解鎖的聲音,老舊的房門在被推開的瞬間,“吱”的一聲響,尖銳漫長。 顧盼緩緩抬起眼皮,盡了最大的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 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不對,他看起來更像是個少年。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沒換過了,看著有點破,他的手腕、脖子還有臉上都有顯眼的傷痕,不過饒是如此,他看上去也很俊俏。 少年擺著一張死人臉,高高在上蔑視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你現在可不能死?!?/br> 少年從拿出一塊饅頭,掰開一半隨手丟給她,另一半自己三兩下便吃進了肚子里。 顧盼舔了舔唇,嗓子跟冒了煙似的,“手......我的手?!?/br> 還沒有解綁。 少年冷冷看了她兩眼,將她手腕上的麻繩解開,“快吃?!?/br> 這半塊饅頭看著不太干凈,上面還有黑印子,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個角落里挖出來的食物。 少年看她遲遲不動,扯起嘴角諷笑道:“外頭的官兵四處在搜羅我們倆,有的吃就不錯了?!?/br> 顧盼撿起饅頭,一口一口咽下去,吃完之后她問:“你是誰?為什么要綁我?” 少年連回答都不屑于回答她,重新將麻繩給綁了回去,隨后靠著另一面墻壁坐下,袖口里滑出一柄鋒利的短刀,刀光锃亮,鋒芒刺眼。 他低著頭,找出一塊干凈的布緩緩擦拭著手里的短刀。 過了很久,他說:“太子是我表哥?!?/br> “我三歲就沒了父母,是太子表哥將我帶在身邊將我養大的?!?/br> 少年抬起頭,“你知道嗎?那天姨母已經安排好人護送他從密道逃出去,可是他一聽說鐘硯帶著大隊人馬去了太子府,便毫不猶豫趕了回去?!?/br> “我見過你一次,我不討厭你也不喜歡你?!?/br> “只不過鐘硯好像很喜歡你,我要替表哥報仇,就只能利用你了?!?/br> 他手里還有當初太子交給他的半塊虎符,這小半年里他東躲西藏,想逃出京城都難如登天,身邊的護衛死的死,一個都沒能留住命。 鐘硯想要他手里這半塊虎符,也想要他的命。 他對于逃出京城已經不抱希望,他現在只想殺了鐘硯。 顧盼沉默良久,問:“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br> 顧盼說:“你聽我一句勸,趕緊逃吧,你斗不過他的?!?/br> “那也得斗了才知道?!鄙倌晡站o手里的刀柄,盯著她的眼神像淬了劇毒,“你什么不知道???你見到表哥的尸體了嗎?!你知道他死的有多慘嗎?你知道鐘硯都做了什么嗎?!” “東宮上下幾百口人,除了太子妃,其他人全都死了!血流成河,尸體都能堆成小山了?!?/br> “他不死,難泄我心頭之恨?!?/br> 顧盼怎么沒見過呢?最慘烈的畫面她都見過了。 “所以你是想拿我來威脅鐘硯?” 少年想的簡單,“他不是喜歡你嗎?” 就像表哥也喜歡她一樣,肯豁出命。 顧盼抱著雙腿沉默不語。 少年繼續擦拭著他手里的短刀。 夕陽漸落,天好像快黑了。 少年抬起臉,望著漸沉的夜色,說:“該走了?!?/br> 等走出這間屋子,顧盼才發現原來他們藏身的地方竟然在前門城墻,他好像想帶著她出去,禁衛軍增派了兩倍的人馬守衛城樓,他們倆很快就被人發現了。 少年咬咬牙,挾持著她一步步爬上城門。 越高的地方風越大,顧盼的臉被風吹的有些疼,她低眸往下望了一眼,下面便是深不見底的護城河。 越來越多的火把聚集在城樓下,火光將漆黑的夜空照的明亮,手持弓箭的禁衛軍們迅速將少年圍了起來。 很快,顧盼聽見了一陣馬蹄聲,馬上的穿著一襲墨色衣裳,與這深沉夜色融為一體,他滿臉冷峻,朝她而來。 她的脖子上抵著刀鋒,刀刃差那么一點就要割破她細嫩的咽喉,熟悉的臺詞降落在她耳畔,“你猜鐘硯舍不舍得拿他的命換你一命?” “你說他會不會救你呢?” 那個夢里,她沒有看見答案。 現在她也很想知道答案,想看看鐘硯口中的愛有幾分重。 弓箭手們的箭頭對準了他們兩個所在的方向。 顧盼身后的少年高聲對下面的人喊話,“都別動,再動我就殺了她?!?/br> 鐘硯抬手,禁衛軍們緩緩將手里的弓箭放了下來。 隔得太遠了,顧盼看不清楚鐘硯臉上的表情,更猜不到他此時他在想些什么。 鐘硯拉緊韁繩,冷冷望著城樓上的少年,“放了她?!?/br> “可以?!鄙倌甏笮?,繼續說:“你在我面前以死謝罪,我就放她一命?!?/br> 鐘硯抿直了唇瓣,靜默不語。 火把的焰氣猶如少年曾見過的血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將刀刃往前了一分,顧盼脖子上立馬出現了一條血痕。 “你不肯死也沒關系?!鄙倌甑溃骸伴_城門,放我離開京城,我便將這個女人還給你?!?/br> 只要他離開京城,他手里這半塊虎符才有作用,能調動一半兵馬,也有機會重新殺回來。 鐘硯派了幾波人馬要他的命,幾次都被他僥幸逃走,鐘硯知道放他離開無異于放虎歸山,后患無窮。 蒼茫月色里,月光微微泛涼。 顧盼渾身都凍的沒知覺了,頭頂的發簪被風吹落,墨色長發四散飄來,隨風在空中飛舞,她也在等待著鐘硯做決定。 鐘硯分不清什么是愛,什么是占有欲。 已經不止一個人對他說過,顧盼成了他的弱點,他的軟肋。 鐘硯也很想試探,關于她的事,自己的底線到底在哪里。 他輕抿嘴角,緩緩抬起手,打了個手勢,冷眼看著城樓上的少年,而后對身邊的手下吐字:“就地射殺?!?/br> 夜晚的風都很賣力,清清楚楚將這四個字送到了顧盼的耳朵里,她心里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弓箭手已做好了準備,箭在弦上,鐘硯緊跟著又吩咐了一句:“不要傷到她?!?/br> 顧盼只聽得見射殺兩個字。 看吧,鐘硯從來都是個理智的男人,沒有人可以威脅他。 他后面說的這五個字,根本沒有必要。 刀箭無眼,成千上萬的箭羽朝城樓的方向射過來時,難道真的就不會傷到她嗎? 顧盼脖子上的血痕逐漸加深,少年扣緊了她的脖子,她卻不覺得疼。 她甚至還有多余的心情同身后的少年說話:“我說過的,你不是他的對手?!?/br> 第七十章 少年顯然也沒想到鐘硯會果斷至此, 城樓下的男人眼神鋒利,氣質冷漠。 他緩緩松開了架在顧盼脖子上的短刀, 發出低低的笑聲, “看來你也怪可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