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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識,嘶吼著掙扎過?;ǐk便像從前一樣,緊緊抱住他的頭,小聲說:“嘲風哥哥,是我,我在這里?!毙埫棵勘悴粍恿?。也就在這幾天,斥候眼線得知北方兵動,急急回來報給桑意:“少帝下令,要江陵交出墜龍,如若不肯,便當邪魔肅清?!?/br>桑意應了聲,再問道:“那幫子巫蠱師呢?”斥候道:“因為道路封閉,尚且還在江陵城外的山中?!?/br>桑意道:“放火燒山,一個都別跑。全軍進入戒備狀態,神靈不容人褻瀆,我們絕對不會將那條龍交出去。今天是龍,明兒青宮人說成什么陛下都能信,百姓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br>斥候遲疑道:“是要守嗎?”桑意冷聲道:“不守,我們要打出去,已經跟青宮撕破臉,這是真正的清君側?!?/br>戰禍一觸即發,江陵不交出墜龍,少帝震怒,連夜派兵南下,沿途烽火連天。江陵城中能撤的百姓已經全部撤了,桑意去勢洶洶,主動出擊,下令死守江陵,將此處當做最后的一道防線。桑意不負當年無一敗績之名,聯合徵王兵馬一齊北上,一路高歌猛進?;ǐk把玄龍裝在一個大箱子里,也隨著軍隊北上。唯一的變故,卻出在江州。謝然在江州容氏家中秘密養病,容氏一族卻被jian細告發,羽林郎一個來回,便將人帶走了。以人質要挾,要求桑意撤兵,并以玄龍為交換。“桑大人,還打嗎?”桑意聽到消息時神色不變,冷聲道:“打!他死了,我弄死這些人后便陪他一起走,照樣在一起,別人能耐我何?”一旦打起仗來,天上的云也沾上了揮之不去的血腥氣,連喝水都是苦的?;ǐk幾夜沒合眼,始終陪在玄龍身側,不時有傷兵送到后方來,斷手斷腳,血流成河?;ǐk從小連雞都不殺的人,也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去救治病人,有一日,桑意回營,右肩中了一箭,那肩頭淬了毒,花玨趕著去救治,雖然用判官筆能盡快使人復原,但那一刻見到桑意憔悴蒼白的偏旁,花玨仿佛被毒蜂蟄了一口,隱約有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桑意道:“我沒事?!?/br>花玨也跟著肯定道:“沒事的,一定沒事的?!?/br>桑意任他給自己包扎好傷口,起身從袖子里摸出半塊血跡斑斑的玉佩,遞給他:“你城主也不會有事,他是謝家長子,牽一發而動全身,少帝不敢冒這個險。只是明日我們要出發,我不知何時才能再回江陵,若是你能見到他,便將這塊玉佩給他?!?/br>花玨接過玉佩,還是一副呆愣的神情,看得桑意笑了笑,又過來摸摸他的頭:“也告訴他,我的訃聞中要寫上陸羽那首六羨歌,還要有個美貌歌姬替我唱出來。我一生誰也不羨慕,只覺得自己過得足夠好,下輩子也想要再來一回?!?/br>花玨強忍著淚水,點頭道:“好?!?/br>他不知道怎么回的營帳,聽著外面嗚嗚的號角聲,心中悲涼,只覺得只要能過今夜,便能度過這余下的一生?;ǐk低頭,習慣性地擦了擦眼睛,發覺自己已經沒有眼淚了。他哭不出來,在慘烈的現實中,兒女情長都變得微不足道,生死才是大事。白天,他和邵醫生一并奮力搶救傷員,能救的活下來,不能救的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咽氣。晚間,他托著麻木的軀體回到自己的住處,只能輕輕悄悄地在玄龍身邊躺下,小聲告給沉睡中的人,他今天又見到了什么事?;ù髮毰阍谒磉?,每天給小鳳凰舔舔重新生長的羽毛。這一天,花玨在困倦中執著地告訴玄龍:“嘲風哥哥,今天這邊又來了十七個病人,邵醫生說了,應該都能治好,判官筆救人也很有用?!?/br>“桑先生說援軍快到了,讓我們不要害怕,我不害怕,可是怕他哪一天就回不來了?!?/br>“嘲風哥哥,我今天二十歲了,成年了?!被ǐk小聲說,“我以前不懂事,今后會更加懂事的,我想讓你替我冠發,什么時候能等到呢?”過了很久,他幾乎要睡著了,卻聽見黑暗中一聲嘶啞的回復。“你不能冠發,也不能出江陵,別忘了,記得讓那只小肥鳥陪在你身邊?!?/br>玄龍翻身將他輕輕攬住,喉嚨間仍舊彌漫著血腥味?;ǐk一下子就醒了,做起來時發現玄龍點了燈,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他呆呆地看著他。玄龍溫柔地注視著他,只是那眼神讓他覺得有些陌生?;ǐk急急忙忙地下床,想要拉住他,卻被玄龍重新抱回床榻邊,蓋好了被子。玄龍低聲道:“二十了,便真正聽話一次。這場仗打得太久了,這樣下去不知道何時是個頭?!?/br>花玨沒出聲。玄龍將手伸進被子里一摸,抹去他臉上微潤的痕跡:“總有些東西要我們保護,你說是不是這樣,花玨?”花玨擦了擦眼睛:“我想……我想保護你。你不要……不要……”“我想保護你們?!毙垳芈曊f,“你,花大寶,還有這只沒出息的糟毛鸚鵡。你喜歡的桑先生——雖然我一直不太喜歡他,還有其他人。我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樣,對不對?”花玨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胡亂點了點頭,又伸出手抓著他,哽咽道:“嘲風哥哥?!?/br>玄龍將他的手拿開,摸了摸他的臉頰:“我的寶貝要學會長大,是不是?”花玨將眼淚奮力壓回去,再點了點頭,只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玄龍道:“我會回來的,來年夏天還沒來的話,你就不用等我了?!?/br>花玨搖搖頭:“后年夏天,再寬限你一年?!?/br>玄龍笑了:“好?!?/br>玄龍走時是戰況最艱難的時候,瞞過了桑意等人,自己投往京中,要求少帝停止戰爭。徵王與風字營的軍隊一直逼到黃河邊上,才迫使少帝撤兵回京,退回密云以北。謝然亦被放回,暫時由徵王庇護。桑意卻道:“不能退?!?/br>前線來報:“桑大人,陛下的隊伍已經撤了,將士們都想回鄉?!?/br>徵王亦派了使者道:“請速速撤兵?!?/br>徵王身在京中,包括謝然在內,生死千鈞一發,都被他們這支隊伍的動向關系著。桑意知曉如此情形也不好堅持,于是帶人撤兵,意圖退回江陵。但歸途中,他堅持命令名下軍隊不可摘除盔甲、兵刃不可離手,哨崗不可懈怠,屬下雖然頗有微詞,但出于敬重,都一一服從了。卻沒想到,正是桑意這幾條命令救了他們的命。如同二十年前紫陽王回京放權一事重演,桑意帶領的隊伍在回程途中遇到了埋伏,是集合了南邊三省的巡按兵馬,幾乎將所有人活活堵死在半道中。花玨只覺得天黑了,耳邊到處都有箭響,到處都有刀光,可是他不知道往哪里去,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