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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剛才說話那人坐的地方,卻只余一雙空的座椅。徐子墨問旁邊的人:“剛剛坐在這里的人呢?”那人回答說:“剛剛走了。應該還沒走遠?!毙熳幽阙s了出去。門外便是大街,人流洶涌。他探頭張望。半晌無果。他搖搖頭,應該是他聽錯了。阿赤與子白應當還在齊嶺,又怎會在這里。他心一動,那要不要去見阿赤和子白。他搖頭,算了,再等等吧。他還有些東西要想清楚。他在外面逛了一天。晚飯時,他與徐子青對坐,閑話間談起今日所見。他嘆道:“街上之人,人人都只顧自己的生活,衣足飯飽,得一小消遣,竟再無所求了。國家朝政與外敵,皆沒有一局麻將重要?!?/br>徐子青笑道:“普羅大眾,大抵如此?!?/br>徐子墨只是搖頭。徐子青又道:“徐家百年所做,不就是為了給百姓們營造出一處安穩生活之所嗎?”徐子墨怔住。徐子青但笑不語,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按在他碗里。徐子墨茫然半晌,長長吐出一口氣,露出一個笑:“是啊,竟是我自誤了?!彼吲d起來:“還是大哥說得對。若是一個國家到連底層百姓都必須擔心生死存亡之際,那才是將士與朝廷的真真無能?!?/br>徐子青一頓:“倒是那幾個書生?!?/br>徐子青哼了一聲:“腐儒罷了?!?/br>徐子墨聽這話語氣不對,問道:“大哥,你曾見過?”“在任上碰見過不少這樣的人?!彼湫σ宦?,“偏是這般無才無能無德無膽之人,卻往往位高權重,真真笑話?!闭f完許久,他又是搖頭一嘆,“這亦是盛世的產物,未見過血,只知論道的何不食rou糜之輩?!?/br>徐子墨默然。盛世之下人民安康,多軟弱空談之輩。亂世戰火人民流離,卻多梟雄烈士。利弊相隨。世間萬物大抵如此。他并沒有與徐子青說起錯看了徐子赤之事。只是一管聲音相像而已,巧合的成分太多。翌日一早,他依舊喬裝一番后,出了門。徐子青說得對,外面的世間百態是精彩紛呈,他自小讀圣賢書,出入所遇皆是王公貴族,囿于一個錦繡圈子,是時候該去看看最底層的市井百姓了。這一次,他去的是一處小街。他先在一家面攤上要了一碗陽春面,又在隔壁茶館點了一客茶點。面攤很小,一副擔子一邊裝面,一邊放碗,統共只兩幅桌椅,旁立著一竹竿,懸掛著藍布招子,上面用墨筆寫著面攤二字。徐子墨對面坐了一對父女,父親面容蒼老,四十有余,什么都沒點,女兒才七八歲,小臉發紅,小口小口抿著一小碗陽春面。面未吃完,女兒便推給父親:“吃不完了?!?/br>父親又罵了女兒一頓,才珍惜地將剩下的面吃得干干凈凈。徐子墨分明看見那小女孩在咽口水。他起身,又去買了一小碗面,放到那小女孩面前:“家有喜事,家主人吩咐出來散財,請這小姑娘吃一碗面?!?/br>那父親連連道謝,徐子墨只搖頭一笑,扭頭走了。這時,他聽見后面那父親的聲音:“好好吃完,等我賣完了這擔柴,就給你買個頭花?!?/br>女孩小小地耶了一聲。徐子墨一笑。挺好的。他又揀了家茶館,在二樓楚館上,點了一客清茶,打算消磨過一上午。茶館里人已坐得七七八八了,正中擺著一桌一凳,坐著一個長須男子,四十五六,正在說書,依舊是昨日的。徐子墨慢慢喝茶,打量著底下的人。一出書說得起伏跌宕。大抵是想通了,徐子墨竟也聽得有幾分滋味。一書說完,喝彩聲連連。一個四十余歲,面滿紅光的胖子從旁邊階梯上走上來,朝眾人一鞠躬道:“今日小兒喜得麟兒,我得了個孫子。我渾家說了,今兒在座的酒水茶點一切免單,權當沾了我們的喜氣的?!?/br>歡呼聲頓時如雷動。不少人在底下起哄:“多謝老板了?!薄笆裁磿r候請滿月酒,咱們也去喝杯喜酒?!薄肮擦斯擦?,你們老父尚還健在,豈不是四世同堂了。真真有福氣了?!崩习逯灰粋€勁拱手:“多謝各位抬愛了?!薄暗綍r候一定請?!?/br>歡悅的氣氛如浪潮起伏。徐子墨心情也輕快起來。普羅大眾的喜怒哀樂,細細一品來,才是真正人間滋味。徐子墨戴上氈帽,下了樓,出門,來到柜上結賬,留下一錠銀子,對那賬房說:“給你東家的賀禮?!闭f罷,便出了門,才走了兩步,他便覺得有人在跟著他,他一扭頭又不見人了。他一笑,可能是多心了吧。一天時間,他又去市集上吃了一回酒,幫一個賣不出菜的小販叫賣完了一筐菜。待他回來時,天依舊半黑了。徐子青在燈下看一個請帖。徐子墨進去,將大氈帽取下,掛在門口,又喚人打水來,洗凈臉,用手帕擦著手,一面走進里屋,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茶,坐在桌邊,問徐子青:“大哥,你拿的是什么?”徐子青道:“隔壁家嫁女,發的請柬?!?/br>徐子墨一怔:“怎么會給我們發?!?/br>徐子青道:“嫁女的是本地的員外郎,一個富戶。這是他的掌上明珠,要嫁到臨縣的縣太爺家里,聽說是準備連開三天的流水席,附近的街坊鄰舍應該都接到了請柬,我們大抵只是順便?!?/br>徐子墨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徐子青將請柬晃了一下:“去不去?!?/br>徐子墨對這種事原是沒興趣的,不過想起上午去的茶館那老板的歡喜模樣,又改了主意:“去?!?/br>他朝徐子青一笑,“我還沒見過鄉間喜事是如何辦的呢?流水席?是所有的人都能來吃席的嗎?”“是?!毙熳忧嗟溃骸安簧俑F人家一年沒沾過葷腥,就指著富戶做流水席呢?!?/br>徐子墨一嘆:“民生艱苦?!?/br>徐子青一笑:“世事皆苦?!?/br>兩人隔日便去了那員外郎家赴宴。員外郎在門外搭了個大棚,擺了十桌菜,專供來赴宴的街坊鄰舍,隨到隨吃,吃完可走。徐子墨兩人來得晚了,只剩下一座與女客近的桌子未滿,兩人坐下。坐下便有竊竊私語。徐子墨離得近,聽見了背后的大媽大嬸議論著:“這是誰家的兒郎,這等俊俏?!薄氨劝硞兇孱^村長家的二兒子還好看?!薄翱茨巧硇?,刻有一把子好氣力?!薄耙膊恢闪擞H沒?”“我家二姑娘年紀倒是正好?!?/br>徐子墨聽得汗下。兩人都是改變了容貌出門的,只是坐席不能戴氈帽,誰知依舊惹來這么多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