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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鮮明的,能讓人第一眼印在心上,魂牽夢縈,忘不掉。……徐子赤并沒有限制他的行動。第二天一早,他便去外院看了胡老三等人。他們被安置在一個客房院子里。一人一間房,還有仆婦招待飯食,也未曾被限制活動。一應款待十分周全,好像他們真是來做客的。徐子墨到時,他們剛吃過飯,正聚在胡老三房間里,圍坐在廳堂里,商議著事情。徐子墨匆匆掃過眾人。一眾人臉上都有惴惴不安之色。徐子墨一進來,一群人便立刻站起來迎接:“元帥,您來了?!边€有人給他讓了上座,“元帥,您坐這里?!?/br>徐子墨擺擺手,隨意揀了個位置坐下。將將坐定,徐子墨一抬頭,便見胡老三便兩三步走了過來,撲通一下,跪在他面前,垂著頭,大聲嚷著認錯:“元帥,昨天的事,甘愿受罰?!?/br>徐子墨一愣,隨即輕輕搖頭,起身伸手去扶胡老三,苦笑著道:“這件事,你沒有做錯?!?/br>他也沒料到馬三少爺會是徐子赤。胡老三不肯起:“無論如何,這件事都是我做錯了?!彼銎痤^,望著徐子墨,小心翼翼道,“昨日那樣羞辱三少爺。三少爺似乎生氣了。元帥,我能去和三少爺當面道歉嗎?”望著胡老三的憨厚歉意的臉,惴惴不安的神色,徐子墨拒絕的話卡在喉間,卻說不出口。只是,徐子赤還會見他嗎?他含糊說道:“等以后我和他說起這件事,再給你安排?!?/br>這一句話出來,徐子墨看見眾人都松了口氣。氣氛也終于松下來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太好了,看昨天那樣子,我還以為元帥和他弟弟有仇呢。幸好……”大抵是覺得太靜了,氣氛不對,說話的人陡然閉了嘴。一句話像斷了半截的銹劍橫插在空氣里,不上不下。無人接茬。空氣里都有著陳腐的鐵銹味,像血味。太靜了。徐子墨覺得不安。他不該把氣氛弄成這樣的。只是,在那句話出來時,他的心被什么利器戳中了,一剎那疼得他實在不知如何接茬。場面太僵了。他笑著緩和氣氛:“你們不知道也正常。我這個弟弟很小就離開家了。這些年,我在邊疆打仗,他在中原行商,接觸的不多?!?/br>呼——他聽見眾人齊齊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才呵呵笑著,七嘴八舌地說著“原來如此”,“竟是這樣”,“倒是一道淵源了”打著圓場。場面尷尬地活了。徐子墨松了口氣,說了幾句場面話:“無論如何,住在這里暫時是不會有危險的?!?/br>幾人臉色又怪異起來。胡老三起身關了門,又讓眾人挪椅子,坐得更近些,才壓低聲音道:“元帥,我發現這里的侍衛都會北疆軍的招式?!?/br>另一人補充道:“我看見過幾個軍中的老面孔?!?/br>“堂堂北疆軍將士,怎么會在一個商戶家里做護衛?”徐子墨心道一聲果然,便將馬叔的話與他們說了:“他們還不知我身份時,曾經和我說過,這里的守衛確實不少都是北疆軍里出來的?!?/br>徐子墨邊說邊盯著幾人。他們果然露出悚然之色。胡老三忍不住,騰的一下站起來道:“他奶奶的,敢逼我們的北疆軍當侍衛。他以為他是個誰?簡直太囂張了??次曳且屗麄円娮R見識我北疆蠻牛的厲害……”旁邊的人偷扯著他的袖子胡老三傻乎乎的,還咋呼了一聲:“干啥扯我袖子……”徐子墨看見胡老三順著那人的手指望向自己。胡老三嚇得幾乎跳起來,反應過來了,立刻找補:“元帥元帥,我沒有想說您弟弟,我真沒那個意思……”徐子墨不看他。他只是盯著眾人,仔仔細細的,一絲一毫表情都不放過:“所以,你們也不知道這些北疆軍將士為什么在這里?”眾人對視幾眼,慢慢搖頭。“胡老三剛說這些北疆軍將士都是被強迫的?!毙熳幽h視著眾人,緩緩道,“可是,我仔細觀察過這些將士。他們并沒有任何被逼迫的怨懟之色?!?/br>胡老三登時就愣了,隨即想明白了般,神色驟變,跌坐在椅子上,頭垂得低低的。其余人也盡皆沉默。徐子墨有一種悲涼的預感,扔抬高了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道:“所以,這幾年,北疆到底成了什么樣子了?!?/br>這一句出來,室內更靜了。只有窗外風聲細碎,呼呼的,吹一陣歇一陣,將遠遠的仆婦玩笑聲卷了進來。隱隱約約的,似乎是一群人起著哄,讓昨夜打葉子牌贏了的請客。隨著進來的,還有春日的幽冷花香,不知是什么樹,尋常不起眼,一開花竟如此芳香濃艷。無人說話。沉默。室內的安靜讓院子外仆婦們的玩笑聲愈發清晰了。徐子墨冷冷地道:“你們不肯說?”胡老三突然抬起頭,站起身。徐子墨望著他:“胡老三,你愿意告訴我嗎?”“元帥……”胡老三分明極有勇氣的。卻在徐子墨看了他一眼后,忽然挪過了眼,說不出來了,“我……”“元帥,你別聽他胡說?!币粋€人騰地站起來,把胡老三扯下來,摁在椅子上,“這個胡老三嘴上向來沒把門的,信不得……”徐子墨靜靜看著他們。空寂的房間只有他一人的聲音,突兀尷尬。那人也說不下去了,訕訕坐下。“你們不肯說,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方式知道。我只想聽你們說。你們是我最信任的部下,在戰場上,我們都是把命交給彼此的?!?/br>“所以,我想聽你們的答案?!?/br>“我只問一個問題,你們如果不愿意說,可以點頭或者搖頭?!彼D了頓,捏緊了拳頭,強行壓抑住心口的悲涼,深吸一口氣,才問出口:“如今,北疆太平嗎?”空氣沉默著。許久后,才有個人輕輕搖了一下頭。徐子墨等了一下,確定了答案,才慢慢說道:“我知道了?!?/br>他慢吞吞站起來,搖晃了一下,扶住了椅子才站好。有人要來扶他,被他推開了。他慢慢走了出去,到了門口,才想起什么,回頭匆匆囑咐了一遍:“你們……你們現在此處住下,等……”等……他說著,自己也茫然了。他原是要說,等過段時間,便離開這里的??涩F在,他該去哪兒?北疆也不太平了。徐府他也回不去了。天地之大,他該往哪兒去呢。“等我以后再來安排吧?!彼荒苋酉逻@一句,逃也似地匆匆走了,“你們且好好住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