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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身上還擔著重擔,便也沒有多留。 裴錦箬轉頭輕瞥了一下帝后,目下閃了閃,便是笑道,“我送父親出殿去吧!” 這也是情理之中。 帝后自然不會阻止,裴錦箬福了個身,便是與靖安侯一前一后往承明殿外而去。 殿內再度空寂下來,永和帝心口憋著的一口氣好似剎那間便xiele,整個人再也撐不住地癱在了那張闊大的龍椅之中,喉中一癢,繼而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直咳嗽得渾身都發著顫。 他明明也是個高大健壯的男人,可不知何時起,竟是被折磨得病弱模樣,那身入秋時才做的龍袍穿在身上,空空蕩蕩,佝僂著身形,襯著那龍椅和這空曠的大殿,越發顯得寂寥莫名。 鄭皇后看得心口酸澀,終究是沒有忍住,走上前去,伸出手,輕輕幫他順著氣。 待得他咳聲漸緩,又從魏儼手中捧過了藥茶,服侍著他喝了。 永和帝抬起頭來,從明明滅滅的燭光中深望著鄭皇后忽明忽暗的臉,因著方才的咳嗽,他的面色泛著奇異的紅,只那紅,襯著眼下的烏青和泛白的唇,帶著些難言的病態與羸弱。 他緊緊抓住了鄭皇后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長長地嘆了一聲,才幽幽道,“星橋,這高處不勝寒......可朕,卻已經下不去了?!?/br> 鄭皇后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們之間,已不是簡單的愛恨可以明狀,可這一刻,她卻仍覺得心口緊揪著,眼角一濕,一滴淚便是滾落下來。 她明明什么也沒說,卻是哭了。 永和帝恰恰好,將那滴淚看得清楚,卻是倏忽笑了起來。 他緩緩將頭抵在了她的胸口,鄭皇后僵著身子,到底沒有將他推開。 燭火幽咽,將帝后二人的影子投在殿內光可鑒人的地面上,糾纏在一處,分不清彼此,或者,本就是一體。 裴錦箬隨著靖安侯一道出了承明殿,到得殿外,便是緩了步子。 “你有話要說?”靖安侯轉頭望向她。 裴錦箬隨著靖安侯出來,一是想要避開帝后,二來也確實是有事要問靖安侯。 “不知父親可有晙時的消息?”這么長時間了,她半點兒沒有燕崇的消息,偏偏,那個血淋淋的夢,卻幾乎夜夜都來糾纏,她心下,實在是難安。 “近來鳳京封了城,消息出不去,也進不來。西北那邊,最新的戰報,已經是二十多天前的了。那時,他剛大敗索穆于回爐關外,想必,定是一切安好。等到鳳京城這里理順了,他那邊的消息,自然也該回來了。說不得,再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了?!?/br> ------------ 第552章 安否 靖安侯說這話時,很是平靜篤定,好似對燕崇能打勝仗,且平安歸來,半點兒也不懷疑一般。 裴錦箬心下卻還是有些難安,已經二十余日沒有消息了,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誰知道如今是個什么情形? 到底是那個夢境,讓她太過不安了些。 可是,哪怕她想立時插翅飛去西北尋他,也不過有心無力罷了。 除了等著,還能如何? 靖安侯見她皺緊了眉,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擔心燕崇,靖安侯心里也未必就全然放心,只是面對裴錦箬,卻不得不寬她的心。 見狀,他目下閃了閃,便是岔開話題道,“這些時日,委屈你了。你心里若是對為父有怨,也是理所當然。只是照看好自己,還有晟哥兒,安心等著晙時回來便是。等過兩日,我便讓人送信去西北,告知晙時,你已平安之事,想必,他也可以放心了?!?/br> “父親莫要這么說,父親對晙時的疼愛,我都看在眼里。就沖著這一點,我對父親,這一生,都只會存著感激,不會有半分的怨恨?!迸徨\箬這番話,真心誠意。 既然燕崇能夠告知靖安侯有關暗道之事,說不得,也會將葉準的事,也一并告知。 不管靖安侯到底知不知道葉準之事,他若不知,卻什么都不問,可全心信任,若是知道了,又還能待燕崇一如往昔,不惜余力救她,加之他過往二十多年,對燕崇的教養之恩,他便是燕崇這一生的父親。她自然也會敬重他一生。 靖安侯顯然沒有料到裴錦箬會說出這一番話來,尤其是這話里,帶著些別樣的深意,他們二人都不需言明,便心知肚明的深意。 靖安侯這樣歷經世事,飽經風雨,哪怕是困于萬軍陣中,都從未變色之人恁是愣了片刻。 待得再醒過神來時,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裴錦箬見得靖安侯偏過頭去,似是極快地抬手揩了一下眼角。 動作很快,她沒有瞧清,也只能當作沒有瞧見。 靖安侯打掃了一下喉嚨,才又轉過頭來,“早前聽袁嬤嬤說,你有了身孕?如今......可還好?” 雖然有轉移話題的嫌疑,裴錦箬卻也知道靖安侯是真正關切,不由笑著點頭道,“父親放心,一切都好。這個孩子,定是個有福氣的?!辈艜浟诉@般磨難,還能安安生生地在她腹中平安健康地成長。 蕭綦尋來的那個大夫被葉準拿捏住了,給她把了脈之后,葉準便已得知了她腹中孩子的狀況。 之前的麻藥和風寒對孩子到底有沒有什么影響,目前尚且無從得知,不過至少如今看來,還算得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本赴埠盥犃T,連連點頭,而后,一擺手道,“天氣冷,不用送了,你回去,照看好自己,照看好晟哥兒,等到此間事了,再接你們回家?!?/br> “嗯?!迸徨\箬點了點頭。 靖安侯這才轉過身,大步走進了雪夜之中。 裴錦箬望著他的背影,悄悄攢起了眉心,靖安侯顯然是為了寬她的心,他分明也有擔心。 裴錦箬悄悄攢握起拳頭,晙時,安否? 安否?安否? 兩個字,刻骨的思念,無聲地從承明殿外,從那重重宮宇之中,被卷著雪片的北風吹著,揚散在了夜空之中。 “晙時……”耳邊,卻好似響起了一聲幽幽的呼喚,讓燕崇陡然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 有一瞬,他幾乎恍惚,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但幾乎是在那細碎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