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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藏死了,他的近衛們紅了眼。手里的彎刀、弩箭,或近或遠地盡數往燕崇身上招呼。 雖然有繁縷加入了戰局,燕崇本身也是勇武過人,卻畢竟是雙拳難敵眾手。 沒一會兒,兩人身上,便都是掛了彩。 好在,之前刻意的拖延,總算奏效。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數十道黑影驟然加入了戰局,情勢,便是陡然逆轉。 將最后一個斛律藏的護衛砍倒,來人紛紛抱拳跪下道,“屬下等護衛不力,讓世子受傷,還請世子責罰?!?/br> 燕崇整個人恍如一個血葫蘆一般,被染得殷紅,身上的血,有旁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聞言,他一邊毫不在意地將手臂上的一支利箭拔出,眉也沒有皺上一下,一邊語調淡淡道,“事情有變,怪不著你們。斛律藏已死,薛定那邊也已是得手。只怕追兵將至,立刻按原定計劃撤離?!?/br> “是!”那些護衛的頭領應了一聲,便是招呼著人將斛律藏與他親衛們騎來的馬都牽了來,草草數過,只有二十多匹,而他們這里,卻有五十余人。 還未及多想,遠處,驟然便是馬蹄聲如奔雷般傳來,頃刻間,恍若地動山搖。 眾人不由得皆是驚得回頭,獨燕崇望著那快速往這般移來的一朵黃云,瞇起眼,語調輕柔地道,“來了!” ------------ 第538章 訣別 那樣大的一朵黃云,又是這么響的馬蹄聲,來的人馬,只怕是數倍于他們。 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世子,快些上馬!”那護衛頭領反應過來,立刻牽了馬來,促聲道。 燕崇也知道耽擱不得,逃,還是要逃的。 雖然,哪怕是死了,也值得??伤麉s不能死,他在鳳京城,還有牽掛,還有必須要活下去的理由。 何況,他不能死在這里,更不能落在狄族人手中。 因而,他沒有半分猶豫,便是縱身翻上了馬背,哪怕是身上的傷,也只是讓他的動作略略遲滯了一瞬。 緊接著,那護衛頭領又點了二十名精干好手,跟著燕崇上了馬。 而后,便是拱手抱拳對燕崇道,“世子先走!屬下等留下來,為世子斷后?!?/br> 說是斷后,不過是為了盡可能絆住那些人的手腳,為他們多爭取些時間罷了。 燕崇眸子半瞇,眼中有一瞬的掙扎。 與那護衛對望間,好似已說盡了言語。 他終是別開了眼,一咬牙道,“繁縷,上馬,回家!”這個女子,自十五歲離開家園,到如今,也是時候,該接她回家了。 然而,繁縷這回卻并未聽命,“公子,繁縷已是無家,只有公子安處,才是繁縷魂之所歸。今回,繁縷留下?!本瓦@么一句,讓燕崇心頭驚痛。轉過頭,卻見得那女子一身血污,卻從容而堅穩,斂衽,朝著他鄭重地拜了下去,“諸天神佛,萬佑公子,平安,喜樂?!?/br> 燕崇何嘗不知她的意思,她是他救了的,找到的,他在軍中那四年,有兩年,曾與她同在一處。彼時,她是他的袍澤,是他的生死兄弟。她比他大,他也常常忘記,她是女子。 可是,她的心智,卻絕不輸于任何人。 她,是存了必死之心。 目光往不遠處,斛律藏跌落在黃沙中的身影望了一眼,燕崇恍惚明白了什么。 終究是艱難地抬起手來,匆匆一拱。 “保重?!眱蓚€如千鈞沉重的字脫口而出,便是訣別。 燕崇驀地撥轉馬頭,一扯韁繩,便是縱馬疾馳而去,未再回頭,不敢回頭。 望著那一馬當先,被眾人簇擁著,踏著黃沙馳遠的身影,繁縷微微笑了起來,一張清冷的面容,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可隱隱嗅到寒梅傲綻枝頭的冷香。 “你覺著,我們能抵擋他們幾時?”繁縷驟然問道。 邊上,那護衛頭領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問的是他。抬眼望著天之盡頭,那朵黃云已是漸行明晰,能看見黃云中,隱隱的人馬攢動。 只怕有五六百人。 他們這里,還有三十人,也就是說,敵人,是他們的二十倍。 就算他們個個都身手了得,能夠以一敵十,卻也是雙拳難敵眾手。 “一刻?!彼[眼片刻后,答道。 這已是極限。 繁縷卻是笑了起來,“我說,三刻?!?/br> 三刻?護衛頭領驚得怔望她。 繁縷臉上的笑,卻更加燦爛,“我說,我們能守住三刻?!?/br> 護衛頭領望著面前的女子,驟然明白了什么。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請命留下?世子又為何讓我留下?可不是為了多留下一條命而已?!?/br> 說到這里,繁縷已是神色一斂,“你們幾個,去下絆馬繩?!?/br> “你們幾個,將那些北狄人還能用的弩箭收拾起來?!?/br> “你們幾個,把這些狄族人的尸體壘起來,好歹當個掩體?!?/br> “你們幾個,側翼隱蔽?!?/br> “還愣著做什么?等著北狄人到了跟前,直接將我們踏成rou泥嗎?” 一聲斥問,總算讓這些漢子們都醒轉過來,按著她的命令行事。 她一條條命令頒了下去,明明一介女流,明明連音調也沒有提高半分,卻是讓那些人,不自覺地都聽從了她的吩咐。 護衛頭領卻是望著她道,“胡偉但憑姑娘吩咐?!?/br> “你?你就等著拿我,還有斛律藏,跟那些北狄人談談條件吧!”她笑著道。 胡偉目下閃了兩閃,陡然明白了什么,“姑娘巾幗不讓須眉?!?/br> “恨不身為男兒身?!蓖鴿u漸卷近的黃云,繁縷神色平靜。 “胡護衛可曾從過軍?” “不曾?!?/br> “無妨,你我今日并肩,便算袍澤?!?/br> 默了片刻,繁縷突然哼唱了起來,很是小聲,胡偉豎起耳朵片刻,才勉強辨認出了她曲里的詞兒,“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半個時辰后,這里,成了一片修羅場,尸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有人的,有馬的,有大梁人,也有北狄人。 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