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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累,只這累,卻不知是單純的身體累,還是帶著兩分心累。 坐在妝臺前,由著綠枝給她絞頭發時,她便是不由地微微閉了眼。 “夫人?!闭谶@時,袁嬤嬤卻是快步進來,臉色有些不虞??吭谂徨\箬耳邊,低聲耳語了兩句,裴錦箬陡然睜開眼,眉心微微一蹙。 “綠枝,去給我拿身衣裳來?!蹦似?,裴錦箬低聲道。 外邊兒天色已是黑盡了,又沐浴過,本該一會兒便就寢了,可這會兒還要拿衣裳來......綠枝心中思緒轉了轉,面上卻是不顯,應了一聲“是”,便去開了箱籠,不一會兒,便取了一身衣裳回來。剛剛服侍著裴錦箬將衣裳穿妥,門外便是傳來了紅藕的聲音。 “夫人,是世子爺身邊的常茂來了。說是世子爺有事,請您馬上去一趟外書房?!?/br> 綠枝目下閃閃,轉頭望了裴錦箬一眼。 裴錦箬卻是神色淡淡,道一聲“知道了”,便是站起身來,將手遞了過去。 綠枝心領神會,扶了她,與袁嬤嬤一道出了房門。 常茂已候在院門處,親自提燈在前照路,引著裴錦箬主仆三人,往燕崇的外書房而去。 這說起來,還是裴錦箬頭一回來燕崇的外書房。 就是他的內書房,同處一個院子,她也從未踏足,遑論這里了。 她始終記著,這兩處地方,是前世他給她設下的禁地。 燕崇的外書房喚作“流響院”,與她父親的“疏桐院”倒還有些淵源。 裴錦箬站在檐下,看著那匾額之上,兩個筆走龍蛇的“流響”二字,有些晃神。 前面,常茂卻已停下了步子,轉而側讓到一邊道,“夫人請?!?/br> 意思很是明顯,裴錦箬對身旁袁嬤嬤和綠枝道,“你們就在外面等著吧!” 然后,斂裙徑自上了石階。 常茂親自幫著她打起簾子,將她引進了門內,他自己反倒又退了出來,就束著手,默不作聲地立在了門邊。 綠枝心下有些惴惴,這流響院中,靜得有些過分,恍惚就只有他們幾人一般。何況,這一趟,處處透著些不尋常,定是出了什么事兒了。 或許,袁嬤嬤知道一些。 畢竟,在常茂來之前,袁嬤嬤臉色不太好地對夫人耳語了一陣,夫人便讓她準備了那身衣裳,剛剛換好,常茂便來了。夫人像是已經料到了,世子爺會請她來這一趟似的。 可世子爺若是有什么事,也該回房自與夫人去說,緣何卻非要來這流響院? 只是,很顯然,現在沒有人能給她解答。 屋內,裴錦箬沒有閑情逸致打量屋中的擺設,因為,燕崇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 一進得屋來,她便再也注意不到其他,目光只能凝在他身上。 他就坐在窗邊軟塌之上,臉色沉凝,透出生人勿近的冷意。 “出什么事兒了?”輕嘆一聲,她靠了過去。 “你應該都聽說了吧?”燕崇卻是轉過頭來,望著她,語調冷冷道。他的目光深且銳,凝在她身上,讓裴錦箬生出兩分恍若隔世之感。好似,他們又回到了冷漠疏離,夫妻之間的關系,比陌生人還不如,互相怨懟,互相防備的前世。 裴錦箬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聽說,你方才,杖斃了一個在你書房中伺候的婆子?!?/br> ------------ 第333章 栽贓 大半年的時間,足夠她將整個池月居拿捏在了自己手中,如若她愿意,池月居飛得進雀鳥,可若她不愿,池月居中也絕對飛不出一只蒼蠅。 不只池月居,就是整個靖安侯府,無需她開口,也自有人將消息報到她耳中。 他這流響院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樣的事情,他們一直是心照不宣。 她并非想要窺探什么,只是自保的手段罷了。他一直都知道,卻也從未置喙過,她一直以為,至少這一點上,他是贊同她的。 他說過,會護著她??墒?,這內宅,是她的戰場,他護她,又能護她到幾時?她一直以為,這件事,是他們之間沒有言說的默契,是他們的共識,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發覺,好像不是? 裴錦箬的心口略略有些發堵,望著他,并不言語。 燕崇似有些煩躁,抬手扶了扶額頭,默了片刻,沒有再說那婆子的事兒,轉而將手邊的一個物件,朝裴錦箬遞了過去,“你先看看這個?!?/br> 裴錦箬接過來一看,皺起了眉心。 那是一張桃花箋,箋上寫了兩句詩,摘自曹子建的明月上高樓: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 下面還有一小段批注:自此后,當真侯門深深,蕭郎路人,咫尺天涯。望君珍重,寥慰相思。 那字跡異常熟悉,簪花小楷整齊秀潔,正是她自己的字跡,甚至有淚漬浸染箋紙,將那墨跡暈開了一小團。 裴錦箬的嘴角輕輕勾起,滿是嘲弄,“是因為這個?你信了?” “你說什么胡話?我信了,我信什么?我又不是傻子,你看看那些字跡,呆板得厲害,都說字如其人,你要真有那么端莊規矩,還是你嗎?再說了,你要寫情詩,怕也不會用這個字跡了?!毖喑缏犃T,卻是臉色鐵青,揚高嗓音便是噼里啪啦甩出一長串的話。旁人不知道她慣用什么字跡,他還不知道嗎? 方才只覺心口堵得慌,聽了他這句話,心里沒舒坦多少,鼻頭反而跟著一酸,一滴眼淚便是滾落了下來,她抬手一抹,便是紅著眼道,“我要給旁人寫情詩,為何要用你的字跡?自然是最好跟你沒有半點兒牽扯的才好?!?/br> 這自然是氣話,可是,哪怕明知是氣話,燕崇還是聽得心口一噎。 只是以己度人,望著裴錦箬微紅的眼,他思及自己方才的態度,目下微微一黯,連連深呼吸了幾下,總算稍稍平復了心緒,“對不起,綰綰。我方才不是那個意思......我承認,我有一瞬的嫉妒,但也只是一瞬,我比誰都清楚,這是栽贓,你與季嵐庭之間什么都沒有?!?/br> 關于這點,燕崇還是有信心的,她的心里若是有別人,不用說,他也能感覺得到。 在夫妻關系中,她不是那種明明對你無心,還能對你毫無保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