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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正四品,去做從四品的秉筆太監,但職權上,卻幾乎可以說是比之各監的掌事太監還要權重幾分,已經無限接近于朝廷樞密軍機了,便是朝廷外官,也要給幾分顏面的。元狩帝要他當然不是真的要喝他的茶,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這么重要的崗位,卻又是最容易出錯,最容易被抓小辮子的崗位,此事他忙道:“為陛下當差,不敢當委屈二字,公公有事只管吩咐?!?/br>逢喜含笑道:“就聽說你是個謹慎小心的,如今你來了,我們也能松快松快?!?/br>雙林低聲應了,逢喜帶了他又去見了安喜,將他負責的職司都一一給交代了,又親自帶著他到了前頭內閣見了幾位閣老、翰林院那邊也走了一遭兒,總之是需要打交道的幾個衙門都走過,這一日才算折騰完。第二日便正式上了崗,主要就在御書房當差,御書房里安靜肅穆,每日里處置奏折,幾乎不曾停歇,他心里又提著一根弦,處置得分外謹慎,一步不敢多踏,一字不會多說,連夜半都時時驚醒,回憶白日處理的奏折可有不妥之處,所受壓力之大,幾乎從未有過。在御書房當差幾日后,他在御書房見到了楚昭,他奉詔到御書房討論藩地軍機之事,幾位閣老也在。雙林上前奉茶的時候,他眼睛淡淡掃過他,并無一絲神情變動,仿佛他和別的太監沒什么不同。之后元狩帝到了,說起撤藩一事,他款款而談,思路清晰,和從前一般無二。雙林一旁低頭做記錄,心里卻知道如今他這個位置,楚昭為了避嫌,決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親近來,而他作為御書房里的秉筆太監,和外臣乃至藩王,都更不能結交甚至來往過密。他們只怕今后這樣相對如不識的場面,只會多不會少,想到之前的種種曾經,他心里不由一陣難過。御書房伺候聽著好聽,其實宮里的建筑老得很,又空曠又四面漏風,雖然帳幔重重,為著設了炭盆,還是得保持通風。而在皇帝和王爺、閣老們面前,太監自然是不可能有座位的,因此雙林一站就是幾個時辰,手腳不免便都僵木起來,在御前,閣老大臣們尚不敢喝茶多,就怕奏對之時如廁,御前失儀,他一個伺候的太監更是滴水不敢沾,靜悄悄仿佛不存在一般站在后頭奮筆疾書。談到告一段落,大家都沉思著的時候,楚昭卻忽然命人添了幾個炭盆在御書房的四角,元狩帝笑道:“肅王在遼東呆了幾年,怎的京里的冷倒耐不住了?”楚昭含笑道:“父皇有所不知,遼東有三寶,其中一寶就是烏拉草,我從前不知道烏拉草有甚么用,后來才知道遼東苦寒,那烏拉草是窮人塞在鞋子里御寒用的,我當時征狄之時,因在外行軍,有些條件跟不上,又不肯和那普通軍士一般在靴子里頭塞上這烏拉草,因此腳上有些許凍傷,一到冬日便容易復發,復發起來年年做癢,也是煩得很,早知道當時就不該端著王爺架子才是,也省得如今怕冷得很?!?/br>元狩帝聽他說得有趣,忍不住笑起來道:“我兒辛苦了,遲點朕叫御醫給你調治下?!?/br>楚昭道:“并不甚嚴重,不過說了給父皇一笑罷了?!?/br>一旁褚閣老笑道:“殿下仁厚,怕是看老臣們年高懼寒,變著法子照顧老臣們罷了?!?/br>元狩帝慈愛看向楚昭道:“我兒一貫就是這樣仁厚性子?!币贿呌纸幸慌运藕虻陌蚕驳溃骸懊欧克忘c暖身子的八寶甜湯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币粫r幾位臣子都起身謝恩,又笑道都是托了肅王的福,倒是一派和氣。☆、第章帝心莫測楚昀第二日就到了御書房來找元狩帝:“父皇,聽說您昨兒找了閣老和二弟來商量撤藩的事?怎的不叫我呢?!?/br>雙林在一旁磨墨,聽到他這直截了當沒大沒小的語氣,感覺十分意外,一國之君,想見誰不見誰,他一個太子居然毫不避嫌直接問?也不怕人說他恃寵而驕?沒想到元狩帝居然毫不在意,笑道:“昨兒褚閣老談起撤藩的事,有些藩地的事宜想問問,現成的肅王在,自然叫了你二弟來商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在忙著冬至大宴的事嗎?還有春闈一事如今也要忙起來了,朕看你這些日子監國也辛苦得很,就沒叫你了,如今朕病還沒全好,好多事還得你幫忙才行?!?/br>楚昀笑道:“父皇那是在給兒臣歷練的機會呢,豈敢言累!”元狩帝笑著又問了他后院那有孕侍妾的情況,一邊命人賞那侍妾,又道:“這個侍妾的出身位份還是低了些,眼看開春又到了,朕想著給你二弟選個王妃,順便再給你挑幾個有些位份的妃子,早些開枝散葉,可惜太子妃身子不好,不然你早該有嫡子了,當初你母妃給你選她朕就覺得身子骨有些弱了,不過你母妃堅持,太后也看上了,也就罷了?!?/br>楚昀臉上掠過一絲不滿道:“母后哪里是看上人呢,不過是看上那一個姓罷了,就是個紙糊的美人燈罷了,好在還算賢惠,還是父皇心疼孩兒。父皇,說到春闈這事,褚閣老都做了春闈主考官多年了,我看滿朝幾乎都是他的門生,長此以往他們眼里還有皇家嗎?依我看明春的春闈,不如讓顏閣老做主考官的好,顏閣老也做了多年副考官,學問資歷上盡夠的?!?/br>元狩帝笑道:“朕這些日子還是時時覺得精神不濟,倒是想不到這些上,只由禮部推選上來罷了。還是我兒想得周詳,此事既已交給你了,便由你定便是了?!?/br>楚昀喜形于色道:“父皇養好身子便是,有什么事只管交代兒臣cao持,兒臣殫精竭慮,必不讓父皇太過辛勞的?!?/br>元狩帝含笑道:“我兒孝心可嘉,不可不賞?!?,又叫一旁伺候著的雙林道:“朕記得昨兒安南那邊貢來了一批極好的香,如今冬日正是用香的時候,你去內庫那邊支上安南貢香三十錠給太子帶回去,年下自用也好,賞人也好?!?/br>雙林應了忙退下去去內庫,出了門便聽到楚昀和元狩帝道:“這不是上次二弟那邊那個泡茶泡得好的內侍嗎,父皇怎么就把他放在御書房了?”元狩帝笑道:“朕身邊正好有缺兒,看他謹慎小心,便讓他跟著逢喜,偶爾使喚他泡個茶也趁便……”雙林去了內庫傳了口諭,內庫那邊的司庫叫趙圓的笑道:“今兒怎么是傅公公親自過來呢,您且坐一坐喝口茶,我讓他們挑好了給您送過來,保準誤不了您的差使?!?/br>雙林坐了下來問道:“你們一貫穩妥的,并非信不過你們,只是如今是賞太子殿下的,所以不得不小心點兒?!?/br>趙圓笑道:“公公果然忠勤,只是您太久沒在宮里當差,有所不知,陛下時時有賞賜給太子的,隔三岔五就來一次,但凡下頭貢了什么好東西,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