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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和宮里一樣伺候著便好,若是去國舅府,那更便當了,國舅府上伺候慣了的,咱們并沒什么差使,殿下也不是個難伺候的?!彼D了頓,又輕聲道:“我估摸這次大概不是去國舅府,否則昨兒就該命人寫帖子去了,又特特帶了你和雪石去,只怕是殿下想要散散心,雪石一貫是和別人不同,殿下再不使喚他輕賤他的,這次帶了他和你出去,你靈醒些,只做好貼身伺候的活好了?!?/br>雙林暗暗記了,第二日果然楚昭帶了雪石和雙林乘了車子出了宮,才出宮便在車上換了衣服直接在御街下了車微服出行。楚昭換了一身深藍色錦袍,束著玉冠,腰間佩了寶劍和玉帶鉤,寬肩窄腰,長身玉立,整個人爽朗清舉,神秀儀然,雪石則換了一身云羅淺紫色緞袍,戴了個抹額,上嵌著貓眼寶石,紫色原最挑膚色,襯得他分外貴氣,雪白臉上眼如點漆,人美如玉,風流內蘊。兩人都是自幼養成的一股傲氣,長得又都好,并肩而行時,仿佛哪里嬌養出來的一對富貴兄弟。雙林一身淺綠色素服,跟在身后,一望便知是小廝,后頭又有兩名侍衛牽著兩匹馬跟著,儼然便是貴公子出行,路上平民百姓看著是貴人出行,自然遠遠走避開。楚昭也似乎并沒有什么要事,只是帶著雪石上了馬緩緩走了一會兒到了京郊處,才和雪石兩人縱馬跑了起來,雙林則在一處花林處設了氈毛毯坐席,只看著侍衛們簇擁著楚昭和雪石出去跑馬了一輪。這日天氣晴朗,又是盛夏,野外天高風大,幽澗花落,疏林驚鳥,果然景致頗好,楚昭與雪石足足跑馬了兩個時辰才回來,下了馬雙林連忙上前倒茶,看到楚昭額頭上都是汗,又給他遞了汗巾,楚昭也不接,自拿了自己身上的汗巾一邊擦汗一邊笑著對雪石道:“好久沒這么痛快了?!币贿吥昧吮柽f給雪石。雪石原本冰白的臉如今經過縱馬透出了血色來,額頭上也密密的滲出了汗來,倒顯得面如桃花的嬌艷來,雪石接了茶喝了兩口,抿了嘴,胸口兀自起伏,卻也不說話,楚昭笑道:“從前還小,總想著長大了出來和你試一試垂楊系馬,高樓持觴的少年意氣,忙了這些時間,今兒也算是一了夙愿了,坐一會兒我們出去找個酒家松快松快,還去從前我們常去的豐樂樓如何?”雪石冷笑了聲道:“這里倒還清凈些,去了那人來人往的地方,外頭認識爺的人還少么?如今爺也是要娶妻的人了,哪家公子不忙著和爺結交呢,哪里來的清凈!”楚昭看了眼雙林,雙林看楚昭不要人伺候,早遠遠站在一旁樹下垂手而立,仿佛對這邊全不關注,轉頭看了一會兒溫聲對雪石道:“我知道你心里這些天不痛快,我和你歲數相仿,自幼一同長大,如今我要娶妻了,你卻家逢大變,這輩子與世俗夫妻之事無緣……心里必是難過?!?/br>雪石不料楚昭忽然單刀直入,十分難堪吃驚地抬眼去看楚昭,嘴唇微張,眼圈卻已是紅了,抿了嘴低頭,卻也不再看楚昭。楚昭卻不再說話,席地忽然跪坐在氈上,手一揮展袖將一側的琴拉了過來置于膝上,手一揮已彈起琴來,琴聲開闊猶如流水,意境峰回路轉,有時猶如煙生霧轉云水跌宕,有時又如層云疊嶂散開現出九天明月,風過林間,葉生簌簌,楚昭垂睫而坐,手揮五弦,烏發翻飛,廣袖颯然,竟是令人心曠神怡猶如畫卷。一曲彈畢,他看向雪石,雙眸深邃,清聲道:“雪石,你看這人世之樂,或有四季之樂,春之賞花秋之觀葉,夏之聽風冬之擁雪;或有山水之樂,行于壯麗山水之中忘卻凡塵;或有知己三五之樂,相交莫逆,白頭相知;或有書畫樂曲之樂,尋章摘句,詞翰華美,音律動人心魄;或有美食佳肴之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一切難道比不過區區夫婦閨房畫眉之樂,兒女膝下承歡之福么?螻蟻尚且貪生,人之一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看我雖父母高堂俱在,卻又幾時享過俗世煙火家庭一飯一蔬之樂?雖然你此生已無緣妻子情愛之事,我卻希望你能多想些別的開心之事,莫要拘泥于得失之中,百種須索,千般計較,倒負了這人生……我記得幼時你志向高遠……”雪石抬眼看向楚昭,忽然斷口道:“殿下,別說了!”楚昭住了口,看向雪石,連雙林都被雪石這忽然的暴喝嚇了一跳,悄悄看過去,看到雪石與楚昭正對視著,雪石肌膚之前因為縱馬疾行的血色已經散去,蒼白一片,下巴微微抬起,雙唇緊抿,望向楚昭的目光明凈哀傷,剎那之間,雙林仿佛被閃電劃過腦海,被那一雙幾近于絕望的眼睛給觸動,心里微微顫抖起來,忽然澄如明鏡,一片透亮。然后雪石雙眸涌出了淚水,楚昭將琴置于一旁,上前擁抱于他,雪石埋首于楚昭懷中,終于哭聲漸漸大起來,聲嘶力竭之后又復哽咽,楚昭一直低頭耐心地撫慰他,他話并不多,只是偶爾低聲說一兩句。雙林與兩名侍衛一直遠遠站著,不敢上前驚動太子,看雪石最后終于平靜下來,頭枕著楚昭的膝蓋仿佛睡著一般。直至金烏西落,落日霞飛,楚昭才帶了人回宮,他與雪石依然兩人策馬在前,鮮衣烈烈,雪石仿佛哭過一場以后終于完全再無芥蒂一般,時不時側過臉和楚昭說話,殘陽暮色中他臉頰艷如桃花,笑容哀傷,瞳深似淵,而楚昭雖然容色淡淡,卻溫柔耐心,二人一路并轡而行,仿佛仍是昔日伴讀良友相攜而行,而不是主奴之別,唯有心里存了事的雙林看在眼里,覺得這落陽里的一幕分外驚心動魄,以至于許多年后他仍牢牢記得。雙林回了宮里,冰原專門跑來探聽殿下今天出宮主要做什么,當知道只是和顧雪石在郊外跑了跑馬散散心后,撇了撇嘴道:“殿下總是心軟,定是那家伙又矯情起來了,這宮里咱們這些人,誰不是沒了家的?就他一個,整日里傷春悲秋——從前就這樣,過個中秋也要傷感下家里沒人了,寫幾首酸詩,惹得殿下宴會都匆匆回來陪他點燈吃餅,清明又必是要哭上一場,最后殿下又悄悄帶著他出去祭拜家人,一年到頭的節日,竟沒幾日展顏的,如今眼看著殿下成婚,只怕又覺得自己沒法娶妻生子又要作妖,又要殿下去哄他……”雙林微笑不言,心里卻自有想法,接下來的日子他心里存了這事,雪石不少行跡落入他眼里,更是心中漸漸了然。無論是太子還是其他內侍,大概都覺得顧雪石是為了自感身世自傷畸零而傷感,唯有雙林因著前世有著與眾不同的性取向,才敏感的感覺到,顧雪石對太子,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那絕不是什么君臣主仆和兄弟之情,說實話,即便是后世,像楚昭這樣的人,明明尊貴無匹,卻唯獨有著一分溫柔,也是很容易讓人心動的,無論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