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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類拔萃的薛早福、梁洛、李君、王選四人去見王皇后,回來后四人面上頗有喜氣,原來王皇后選了他們四人這些時日便去太子身邊伺候著,也并不領正式差使,只是先跟著使喚。一時眾人艷羨稱賀不已,風頭又蓋過了前些日子柳青和雙林能到三皇子身邊伺候的。柳青也是眼饞不已,更是和那四個小內侍貼得更近了,每日里薛哥、梁哥的不離口。內書堂這一批宦官學生約有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在同一地方當差的會親近些,又有同鄉的交往密切些,柳青這些日子更是和他們走得近了些。可惜沒出風頭幾日,便出了檔事。這夜他們正洗了腳上床睡覺,小院的門卻被推開了,外頭有人喝令王選出來。這院子里住的大多是低等的內侍以及他們這些新分來的小內侍,不由地都被驚動了,從門口窗子里張望,看到王選瑟縮著被兩個太監拖了出來,他今日用晚食時剛剛炫耀過他今日給太子磨墨,用的墨塊帶著奇異的香味,硯臺又是如何的冬日不凍墨,如今卻被拉到院子中央壓著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還穿著單薄的中衣。院子內張宏一身大紅錦衣,身后帶著幾個綠衣直身的執事太監,面寒似水,一個執事太監喝令王選立時收拾行李,著發回內務司。王選滿臉迷惑地抬了頭問張宏:“張爺爺,可是小的哪兒伺候不周到?還請張爺爺明示,多給小的一個機會?!?/br>張宏只冷笑了聲:“今兒聽說你伺候太子習字的時候多嘴多舌了?”王選面如金紙:“太子當時并沒有說什么啊……我看著他還挺高興的……張爺爺,不是弄錯了吧?您讓我再見見太子?”張宏板了臉冷冷道:“先給他掌嘴三十下醒醒神兒!”一邊便來了執事太監,手里套了個皮笊籬直接掌嘴,王選不過七八歲年紀,臉上嫩得很,幾下就紫漲起來,卻一聲不敢吭,只看到他眼睛里的淚水不斷地淌下來,張宏冷冷看了眼周圍的小內侍們,眼神猶如針刺一般凜冽,道:“伺候貴人,要的是個小心,別學了兩天就油嘴滑舌信口開河,小心馬屁拍到馬腿上!你們算是個什么東西?夸主子寫得好,你們也配?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太子不當面發作,是他講究個尊貴,不和你們計較,可別以為主子年紀小,好搬弄,就自作聰明……太子殿下自幼穩重,對規矩最是講究,最恨輕狂人兒,得了個空便往主子眼前鉆,也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了……”三十下很快打完,王選臉上已成了個豬頭樣,直接被拉了回去,眼睛也紅腫的,院子里死一樣的沉寂,這群孩子經歷過最痛苦的事是凈身,之后好了傷疤忘了疼,都還是半大孩子,并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在雖然被嚴厲管教卻能吃飽穿暖的生活中仍然恢復了過來,然而生活很快又重新教會了他們認識自己的位置。張宏殺雞儆猴后帶著人又匆匆走了,宮門依然按時落了鎖,外頭的梆子依然一樣響起。所有人都不再敢說話,天這樣冷,傅雙林縮進被窩的時候,想起王選最后還是沒來得及收拾他的行李就被拉出去了,也不知道被送去哪里,是內務司么?有人會給他治傷么?他會有被子蓋么?不過是七八歲的孩子,就已經歷了這樣殘酷的事情。而始作俑者太子,大概也只是如實地表達了被一個卑下的內侍夸獎不喜而已……也許只是用膳時無心地對皇上皇后提一句……他知道他的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個和他相同年紀的孩子的命運么?整整半夜,傅雙林都沒有睡著,對面床上柳青在睡夢中發出了痛苦的囈語:“我不敢了!殿下饒命!”想必今日見到的場景也深深震撼了他,畢竟他也曾經因多嘴被太子斥責,如今想來,他那日只是被斥責,已是燒了高香,想必也是因為他們伺候的是三皇子,太子不好直接處置而已,也有可能是今天張宏說的,太子講究涵養風度,不當面發作。有人生而高貴,有人卻生而為奴。☆、抄檢此事過后,坤和殿的小內侍們著實老實了許多,跟在太子身邊的小內侍也不再炫耀和述說太子身邊的事,閉緊了嘴巴。過了十多天,傅雙林在內書堂又看到了王選,整個人已經失去了從前那活潑機靈,而是一股死氣沉沉,也不肯再和他們說話,依稀聽說他被退回內務司后,被安插去了寶鈔司,寶鈔司掌造粗細草紙,雖然不好聽,到底是四司之一,掌著物資,多少有點油水,也能學門手藝,比八局里的浣衣局總好多了。聽說是他內書堂成績不錯,雖然被攆了,到底還是被選入了四司,這讓傅雙林心里多少好受了些。畢竟那還是個孩子,有些自作聰明,偏偏撞到了正打算殺雞的上頭手里,大動干戈了一場,用來敲打他們這群猴子,果然駭得他們肝膽欲裂。第二次月考剛結束,京城里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抄檢大觀園,是傅雙林前世的世界里紅樓夢中膾炙人口的一出戲,然而當這出戲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就和紅樓夢里那些丫鬟們一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厄運。這是一個寒冷的深夜,玉溪院里忽然被燈火照亮,所有在沉睡中的小內侍們在執事太監的呼喝下趕到了院子中央,站在了寒風里,惶恐地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次又是誰倒霉,傅雙林看到那三個選在太子身邊早福幾個,臉色刷白,身子微微發抖。檐下走廊里已放了張暖椅,張宏靠在上頭,披著大氅,手里擁著手爐,眼睛半闔著,腳邊放著兩只暖爐,又有個小內侍侍立一旁替他煮著茶。院子里鴉雀無聲,只聽到屋子里有人打著燈籠翻抄,不時有箱子里嘩啦啦倒出來的聲音,遠處風聲凄厲,雙林聽到身邊孩子牙齒格格打架的聲音,他這些日子天天做瑜伽,身子倒是比從前好了許多,方才雖然被人呼喝著叫起來,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仍然沉著地拿了件棉袍套在了身上才下了床,蹬了棉靴才走了出來,有幾個孩子想必慌了手腳,只是穿著中衣,已是冷得瑟瑟發抖。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執事太監們從屋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托盤過來呈給張宏看。張宏微微睜了眼,看了看托盤內,先拿了一雙棉襪來看了看,上頭的針線十分鮮亮,張宏笑了笑問:“這是誰的襪子?”小內侍們靜了靜,一個小內侍出了列,抖索著跪下道:“是小的,銀作局的桂花姑姑給我做的襪子,原是看著同鄉的份兒上做的,并無別情?!?/br>張宏笑了笑道:“是劉英啊,宮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