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悲切。

“老伴，別哭了，眼睛都哭成這樣了，醫生不是都說過，再哭下去，真的會哭瞎嗎？！”

安穩著老伴，老人的聲音卻是滿滿的沉重，眼里更是濃郁得化不開的哀傷。

顧凱歌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老師，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了？”

眼前的一幕幕，讓他心酸，卻有種不知道該如何的無力感。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感悟到，真的有很多事，是人力無法控制地，比如，生，老，病，死。

七年，讓當年意氣風發的老者變成了如今白發蒼蒼的，渾身透著死寂的老人，而葉兮然，同樣，等了他七年。

是因為，他沒看到時間在葉兮然身上留下的痕跡，所以才會沒意識到，七年，原來那么長？

還是，他習慣了葉兮然在身邊，所以，忘了，他們其實沒有無窮無盡的七年來消耗。

七年，燃燒了老師的豪情，也磨滅了葉兮然的堅持，留給顧凱歌的，是改變后的一切，陌生到無所適從。

第87章

從老師家里出來，顧凱歌臉色很是難看，一股氣盤旋在心頭。

他來，本只是為了看看能不能試探出顏墨卿在國外的住所，當然，想到顏父的時候，他也確實是真心想要來看看他的。

只是，他從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幅光景。

顏父說，從送走顏墨卿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顏墨卿了。當年，因為心虛，他只能偷偷送走顏墨卿，沒有親自把他送到目的地，只是讓友人去接他。結果友人那天在路上出了點意外，及時聯系他，可惜，他那會兒連手機都沒給顏墨卿準備。

最糟糕，最不想看到的意外發生了。

等到友人終于到了機場，顏墨卿已經不在了，找了一圈沒找到。

他當即就趕過去了，繞了半圈地球，等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在那邊找了大半個月，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恰巧顏母那個時候生病住院了，他只能回來，因為，這個消息，他還沒讓顏母知道。

這個消息，他瞞了顏母一年，這一年里，他利用出差為借口，去了無數次美國，每一次抱著希望而去，得到的卻依舊是相同的答案。

為此，顏母還以為他外遇了。

這事最后還是沒瞞住，他和友人的通話被顏母聽到了。顏母的那雙眼睛，就是為顏墨卿的事，苦出毛病的。

要不是顏父勸解她，說是要真哭瞎了，就算顏墨卿回來，她也看不到了，估計真的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家里的積蓄在一次次地尋找顏墨卿的過程中消耗光了，顏墨卿的事業讓顏父無心工作，身心俱疲。

迅速蒼老，生活開始變得拮據，卻固守在這里，等待顏墨卿的回歸。

顏父的腿腳不便，顏母的下半身癱瘓，都是因為意外所致。

這兩天，家里沒了積蓄，他們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大力尋找了，只能等著。

守著一個念頭，心里卻是絕望大過于希望。

顧凱歌沒告訴他們，其實在不久之前，顏墨卿回來過。

他們一直沒有離開過，顏墨卿如果真的有想過回來找他們，不可能給找不到。只能說明，顏墨卿壓根沒想過出現在他們面前。

況且，他現在也不知道顏墨卿到底在哪里，還是等到他找到顏墨卿下落再決定。

不然，這兩位飽受苦難的老人，怕是再會受傷害。

沉重的心情讓他很想把顏墨卿搬出來，狠狠暴打一頓。

他怎么能做到這般！已經回來了，卻連家門都不進！

他是根本就沒看到過他們的情況，還是即使見到了，也無動于衷！

兮然，你竟然跟這種人走？！

想到那張照片，顧凱歌只覺得心頭有把火在燒，燒毀了他心頭的堵塞，卻也焚燒著他的神經。

葉兮然是討厭別人接近的，可那張照片，他和顏墨卿，卻靠的那么近。

血淋淋地提醒著他的，葉兮然身邊的位置，不再屬于他顧凱歌，而是被別人占據了！

他知道，葉兮然和顏墨卿之間，絕對不像網上那些人說的那樣有什么，即使這一次，葉兮然的決定，顛覆了他對他的認知，但他知道，葉兮然不是那樣的人。

然，他還是該死的在意。

他無法忽視心底的擔憂，葉兮然這么決絕地放棄，又義無反顧地跟著顏墨卿離開，或許他現在還沒愛上顏墨卿，但，他是因為想要給顏墨卿機會，所以才會同意的吧？

他怪自己，那個時候，竟然沒認出顏墨卿，他甚至都沒想過，顏墨卿會是自己認識的人，只是覺得那張臉，看上去很不順眼而已。

現在想來，其實，那個時候的心慌，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早就感應到葉兮然放手的念頭，只是固執地不肯相信，堅持著不管如何葉兮然都不會離開他的想法。

看到沈曼殊的來電，顧凱歌是打算不接的，他已經猜到沈曼殊的這通電話是為了什么，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他就不打算再更改，既然給不了沈曼殊希望，從一開始就徹底斷絕，傷害會更小。

只是，手指觸碰到屏幕的時候，他突然想起，那天，是葉兮然找的沈曼殊。

那是的決絕離開，相比，葉和他找沈曼殊的原因，脫不了干系。

葉兮然不知道，那時候，他會出現，不是為了沈曼殊，只是，沈曼殊的電話，恰好給了他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合理解釋罷了。

他只是想看看，他好些了沒。

接話被接通，沈曼殊舒了一口氣，臉上的不滿瞬間被喜色所覆蓋。

“凱歌，我有事找你，你能過來一趟嗎？”

聲音輕柔，帶著些哀求，似乎隱忍著什么，楚楚動人。

“好?！?/br>
一點猶豫也沒有，說了個沈曼殊知道的地址，不給沈曼殊細說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雖然有些奇怪顧凱歌這次竟然直接選擇在外面，但這次畢竟是有事要求顧凱歌，這點疑問，瞬間被拋之腦后了。

沈曼殊是帶著滿滿的希望而來的，在她看來，顧凱歌那么爽快地接了電話，還應了她的邀請，那就意味著，顧凱歌基本上算是同意了。況且，她也有殺手锏在手。

只是，看到顧凱歌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感覺，好像錯了。

那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審視著什么，不帶任何感情，冰冷得讓她有些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