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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是沒怎么把龍哥放在眼里的。一個小混混,開了幾家店,養了一些同為小混混的馬仔,瞧著也沒有什么背景,他怕什么?可今天他怕了。無論是龍哥對他無來由的古怪親昵,還是隨口說出的斷手斷腳跟喂魚,都讓十六歲的喻冬意識到,他與自己是截然不同的。龍哥穿了件緊身的灰色背心,手臂與背上都是結實的肌rou,一道復雜的紋身布滿他左肩與左手的所有皮膚。就在這時,龍哥突然轉頭了。他一下就看到喻冬的眼睛,茫然又帶著幾分怯怯的惶恐,像受驚小獸的雙目。“怎么了?”龍哥咬著煙笑,“怕我?”喻冬立刻轉開眼神。他和龍哥身后的宋豐豐對上了。“撲街!”宋豐豐突然站起來,“喻冬,張敬,你們在佟老師的表格上簽字沒有?”喻冬在瞬間捕捉到了宋豐豐的意圖。他眼里的惶恐立刻變得更濃厚了:“我也剛想起來。你簽了嗎?”宋豐豐急壞了,一把揪著張敬的衣領,另一手把桌上的鴨舌帽撈起,對著龍哥連連彎腰道歉:“龍哥我們先回去簽字。都忘了,完了完了,今天必須簽字確認,不然報不上去……”他們誰都沒說要為了什么簽字——本來也沒有任何需要他們仨簽字的內容——但龍哥卻分外關心:“怎么考個試記性就變差了呢?你們要長點記性啊。簽完回來玩?!?/br>“不要錢?”宋豐豐走幾步,又急急回頭問一句。龍哥終于按下打火機,把咬在齒間的煙點燃了。他笑得意味深長:“不要錢!想來就來?!?/br>宋豐豐一直笑著哈腰點頭,直到把喻冬和張敬拽出網吧才松一口氣。張敬一頭霧水:“簽什么字?”宋豐豐沒理他,轉頭把鴨舌帽扣在喻冬腦袋上:“你怎么出這么多汗?”站在街上,喻冬才覺得身上微微發涼?!翱諝獠缓?,呼吸困難?!彼S便找了個理由。張敬發現他臉色蒼白,很憂慮:“出這么多汗,是不是腎虛?最近有沒有失眠多夢、手腳冰涼、尿頻尿急……”為了給喻冬確診,張敬拉著兩人回診所。喻冬一脫離網吧,汗不出了精神也好了,三人在張敬家吃完午飯又閑聊一陣,重新精神勃發。他們再也沒去過龍行網吧,平時不是擠在張敬的房間里玩游戲就是打牌。喻冬發現張敬的父親張格是的忠實讀者,宋豐豐和張敬打機的時候他就坐在地上,一本接一本地看舊雜志。偶爾他也會翻到新型手機的廣告或者簡訊,想到宋豐豐和宋英雄以后可以通過衛星電話聯系,他便默默把型號記下來。幾天過后,他把最近幾年的大軟都看完,張敬和宋豐豐也玩膩了游戲。三人帶好裝備,委婉拒絕張曼的跟隨,仍舊騎著哐哐響的兩輛自行車,跑到海邊游泳。海邊長大的孩子很少有人不會游泳。但對他們來說,“會”游泳和“懂”在海里游泳,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習慣在游泳池和江河里游泳的孩子是不能貿然下海的。在喻冬下海之前,張敬和宋豐豐反復不停地跟他講各種各樣的注意事項。他們去的是一片少人的海灘,在城市的另一面。塌了一半的堤壩在海水里冒出頭,宋豐豐指著堤壩告訴喻冬:“絕對不能游出這條破堤外面?!?/br>喻冬點頭。張敬也指著那條堤壩:“也不能靠近破堤?!?/br>喻冬又點頭。可張敬和宋豐豐還是不放心,末了直接跟喻冬說:“算了,你還是跟著我們吧,不要自己游?!?/br>過了堤壩就是真正的海域,深,風浪大,危險。而堤壩下方的淺灘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海窩。虛松的沙子浮在海窩上,小小的漩渦一個個藏在水中,一旦被纏住了腳,就會把人直接拉進海窩里,根本無法掙脫。有時候退潮了,淺灘從海水里露出來,海窩里滿滿地汪著混著沙子的水,不清不濁,看不出深淺。不熟悉情況的人往往以為那只是一個小水洼,踏入時才猛覺不對——但已經太遲了。每年夏秋,不知有多少人貪圖淺海安全,卻死在那些狀似毫無威脅的海窩里。喻冬脫了衣服,果然是三個人之中皮膚最白的一個。連張敬也好奇了:“你跟我們一起游幾天,看能不能曬黑?!?/br>喻冬信心滿滿,笑著搖搖頭。宋豐豐已經鉆進海里去了。他從小就在這一片海里玩兒,對這一帶都非常熟悉,此時劃動手腳浮在海面上,看著還沒下水的喻冬和張敬。他知道喻冬白,但沒想到真的全身上下都白。在他們這樣的熱帶城市里,喻冬是一個在膚色上格格不入的異類。那天晚上喻冬和宋豐豐拎著一袋海貝回家,一路上不停抓撓脖子,他覺得又疼又癢。宋豐豐開始還不覺得有異,吃晚飯的時候才發現,喻冬的脖子和后肩都脫皮了。喻冬和周蘭都不緊張:“從海水里出來再暴曬,是會這樣的?!?/br>宋豐豐心疼壞了:“好慘吶!”他找來這個藥那個膏,幫喻冬厚厚涂了一層,囑咐他睡覺時候趴著睡,別把脫皮的地方蹭破了。藥膏是半透明的綠色固體,在脖子和肩膀上揉開了,散出濃郁的氣味。喻冬被宋豐豐搓得很癢,縮起脖子笑。“過兩天再去?!彼d致勃勃,“下次你教我捉魚。我看到有小魚,手指大的,抓回來沾一層面粉和雞蛋液,再炸一炸……”周蘭常常給他做這樣的小菜。那些是怎么都長不大的小魚,在水里游動時魚身近乎透明,魚刺魚骨頭都是軟的,用熱油炸好,外頭一層面粉和蛋液混合的殼是脆的,魚rou是軟的,但魚rou里頭的魚骨也是脆的??诟惺?,又香又開胃,喻冬就著一碟炸小魚就能吃兩碗粥。宋豐豐不知道說什么好:“你都脫皮了?!?/br>“我說了吧,你還不信。我曬不黑的?!庇鞫瑢λ?,眼神又活潑又狡黠,“脫皮過兩天就好了,我以前去海南玩也是這樣?!?/br>“你喜歡我給你捉吧?!彼呜S豐不答應,“你別去了?!?/br>“要去?!庇鞫芄虉?。宋豐豐:“去……也行。你不能下海,要穿長袖和有領子的衣服,記得帶一把防紫外線的傘,就撐傘坐岸上等我們?!?/br>喻冬:“我瘋了嗎去海邊還打傘?又不是張曼?!?/br>宋豐豐沒辦法說服喻冬,決定暫時轉移喻冬的注意力:“你歇兩天,我去找人借船,帶你出海釣魷魚。不要談條件了啊,再談條件不帶你去?!?/br>喻冬果然上鉤了。他從未釣過魷魚,為了這項新鮮的活動,他不再執著于下海脫皮。但炸小魚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