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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讓人抓住小辮子給斗倒的牛鬼蛇神。以及明哲保身的人。韓今宵姥爺,1920年生,老兵,但顯然不是所有老兵都像吳越他爺爺那么牛逼,參加過那些耳熟能詳的著名戰役且戰功顯赫。韓今宵姥爺也打過仗,早年打的最大的一場是白晉鐵路擊破戰,在那場戰役里他被一個軍曹的刺刀扎傷了腿腳,之后顛沛流離,郁郁不得報國,偏又命大,這半個瘸子竟生扛過了解放后。他自然是升不了大官的,可是他很固執,很堅持,有著一股子擰勁和旁人理解不了的骨氣。文/革期間發生的很多事情讓老爺子看不過去。如果不是韓今宵他姥姥能勸人,會說話,“家庭成分”又特別好,估計韓老爺子也得被關牛棚。而余爹呢?余爹的父親圓滑,運氣好,文/革期間是革命委員會的成員。余爹在政治派別一方面和他爹倒很是一致,余爹也是個忠實的“革命派”。這樣以來,女婿和老丈人之間關系能好嗎?顯然不可能。余爹那時候寫過不少支持四/人/幫,吹鼓革命包裝革命,打到牛鬼蛇神的文章,但他忌憚韓老爺子生氣,拿出去發表的時候好用個筆名。其中有一篇寫的那叫一個“投槍匕首,震撼人心”,一石激起千層浪,由他這篇文章硬生生拉了當時一個中/共政/治局常委下馬。后來文/革結束了,四/人/幫垮臺了。樹倒猢猻散,小魚小蝦米網不進去,但罪大惡極的那幾位,顯然是要查處的。被余爹那篇文章誣陷的高官在出牛棚不久后,就病死了,高官的妻子在最高人民法院外抱著骨灰盒長跪不起。當時瘋狂囂張的紅衛兵們這下子都是好人啦,很多人表示自己是被蒙騙了,被洗腦了,有人開始懷念這位高官生前做過多少為人民服務的好事,打過怎樣殺身成仁的戰役,一時間追討迭起,追溯源頭,歸咎到了那篇文章上。如果余爹當時只寫過一篇,那也就算了,可他那些年寫的文章真是著作等身,余爹正抓心撓肝兒在想對策呢,他老子來了。不少人都知道,當時干過革委會這事兒的人,事后并沒有被抓起來繩之以法,因為犯事兒的人實在太多了,你只要點子不是特別背,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嘴巴甜一點,人靈活一點,責任基本不用負。比如余爹他老爺子,典型的反面教材。這爺倆重修父子情誼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文章栽贓到韓老爺子頭上。因為當時這一戶人家有文化的就韓老爺子和余爹倆男人,文章每次都是從這一家寄出,用的又是筆名,很多話就很難解釋清楚了。沒錢沒路子的老爺子背上黑鍋,接受專案組調查審訊,那時候的審訊遠比現在沒有人性,韓老爺子當初身體不適,還被他們無休無止的折騰。到后來身體實在受不了了,去醫院一查,已經是肝癌晚期。那年韓今宵四歲。已經記事了。他記得他去看姥爺的時候,老人家坐在醫院簡陋的病床上,臉上的神情竟然仍舊剛硬的不亞當年。窗外紫藤開花,陽光點點,一個頑強不屈的硬漢會死去,但永遠不會老朽。他姥爺那天抱著韓今宵和他說了很多話,韓今宵不太記得清到底說了些什么,他就記得老人家那條瘸了,卻比正常人更毅然的腿,記得老人家蒼老混濁,但卻比年輕人更激揚堅定的眼神,記得老人家說話時那種冷硬的,如同兵器錚錚的語調。那些,成了韓今宵之后三十年一直在追溯,在延續的精氣神,刻進骨髓的,來自他姥爺的精氣神。肝癌晚期的老人拼搏不過人間的命運,在最痛苦的病重期,專案組收了余家父子錢財的人,還在無休無止地審問他,折磨他……韓老爺子最后是含冤而死的,死的時候無一子女陪在身邊。韓母接到骨灰認領通知的時候失聲痛哭,隨后昏厥不醒,被送往醫院……第二天,與死人沒有兩樣的韓母領著小小的兒子今宵,一起去火葬場領死人的骨灰。那個骨灰,只是一袋裝廢銅拉鐵用的破麻袋,把骨灰裝在里頭,袋子漏的,骨灰只剩了正常量的三分之二,還被扔角落里,上頭刺目的紅筆潦草寫著:嫌犯章頤中,保存80日,過時無人認領則拋灑處理。韓母那時歇斯底里地要哭喊著和火葬場的人拼命。是韓今宵小小的手拉住了她。他說:“mama,姥爺在看著你呢,你不要哭,他不喜歡看咱們哭?!?/br>韓母踉蹌著跪下來,緊緊抱住韓今宵,無聲地張著嘴哽咽著。小小的孩子倔強地站在那里,任由母親抱著,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火葬場那些表情或輕蔑,或警覺的工作人員,一個字都不說,但卻直直看得所有人毛骨悚然。他的眼神和他過世的姥爺一樣堅硬肅冷,脊梁挺的和他姥爺在世時,一樣頑強,不屈……作者有話要說:有點事兒,本章由存稿箱發布o(∩_∩)o。如果有留言沒有回復回來會補。韓先生身世最后一重揭秘……☆、發燒之后的事情便很簡單了,有錢有路子的余爹拋妻棄子,韓母無處訴苦,無處求助,百萬莊部隊大院自然也容不下“嫌犯”的后代,韓今宵母子離開百萬莊,四處流浪。最難熬的那段時間,韓母甚至想過死,但拋不下韓今宵的她還是一個人生抗了下來,韓今宵生病沒錢醫治的時候,這個窘迫潦倒的母親也背著兒子強顏賣笑,做那見不得人的皮rou生意。可說她下賤的人們,又如何會知道她是被多少雙真正下賤的手推下了這個深淵。再后來的事情,吳越也差不多都知道了,韓輝出現在母子二人的生命里,貧瘠的春天,貧瘠的一家,春暖,花開。韓今宵講述這一切的時候,神情已經很平靜,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全然無關的故事。鮮血淋漓的一切,瘋狂丑惡的往事,就在韓今宵低沉沙啞的嗓音中,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吳越不知道什么樣的瘋子才能在這種悲愴和冤屈中這樣平靜。但韓今宵就是平靜地說了句:“沒了,講完了?!?/br>說罷竟然還回頭朝吳越淡淡一笑:“好聽嗎?”吳越囁嚅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畢竟還是經歷太少了,他永遠無法想象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還能不能堅持著活下去,此時此刻他也終于知道了,這個才三十出頭的男人為什么會像早已活過了大半輩子一樣沉冷,肅殺,然后,堅強。韓今宵瞅著他,濃黑的睫毛里是嘲笑的視線:“咋的了,這就震撼住了?還能吱聲不?你吱一個老子聽聽?!?/br>吳越:“……滾你?!?/br>